到了后半夜,殷问峥呼吸均匀,是睡熟了。
江棠舟这才摸索着起了身,去自己的衣物里寻了一粒药喂入嘴中,入口即化,浸入身体四处,那刺骨的寒冷这才逐渐弥散掉,四肢恢复正常人该有的温度,气血翻涌,一股无法控制的血气往上汩汩而冒,江棠舟倏地睁开了双眼,鲜血自嘴角蜿蜒而下。
江棠舟一只手拍向自己的胸口,才觉那气血翻涌之力逐渐被压下。
黑暗之中,江棠舟什么也看不到。
他失明已然多年,有光亮时,倒是影影绰绰,可看个大概的模糊动向,可一到了黑夜中,便是彻底失去了光。
江棠舟只隐约感觉到殷问峥的呼吸仍是均匀的,想来睡得很熟。
他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放平身体躺了下去,闭上双眼。
远处黑夜将停,亮光已开始攀蜒而上,一夜竟是已然过去了。开了半侧的窗户因着微风而左右晃动着,偌大的房间中,殷问峥双手抱胸,靠着美人榻,双眼却是眨也不眨的望着江棠舟的方向。
片刻后,听到江棠舟熟睡的声音,他才挑了挑眉,笑了:“有趣。有趣得很。”
第二日睁眼时,江棠舟却发现房间里只他一人。
分明昨夜睡下时,殷问峥还在那里。
江棠舟其实没怎么放在心上,直到推门而出,闻到空气中所弥漫的血腥味,浓厚得如同死人漠上那堆砌数年尸体发出的腐朽之味。
眼前甚至全是血腥之色。
江棠舟攥紧成拳,刚要动作,一个身影却猛地扑入他怀中:“爷!还好您无事!”
“听雨?”江棠舟握住她的手腕,低声询问,“这是怎么了?”
“今日破晓之时,一群人突然杀了进来,”听雨喘着粗气解释道,“统统穿着那日的夜行衣,看上去像是一群人——是为着那个姓殷的来的。”
江棠舟眉头蹙紧:“他人呢?”
“根本就没瞅见!”听雨气极道,“那群人问我们要人,我们哪知道他跑哪里去了!那些人便二话不说直接屠了整个客栈,我们带来的也不剩几个了!连谢翼都受了重伤!”
听雨攥他攥得死紧,江棠舟抚慰似的拍了拍她的掌背,道:“放心,既是冲着殷问峥来的,若找不到人,自不会拿我们怎么样。”
“既然知道,就赶紧把人交出来。”
剑声破风,江棠舟抬了手,微一侧身,刚刚好躲过那柄长剑,眉头便皱了起来。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听雨挡在江棠舟的前面,将他护住。
“我们只是来找人,”黑衣人紧盯着两人方向,“把人交出来,我们自然饶你们不死。”
“都说了多少遍了!我们跟他也不熟,哪知道他跑到哪里去了!”听雨急得直跺脚,“若是可以,我也巴不得他死呢!”
“慎言。”江棠舟握住听雨微颤的手腕,往前迈了一步,与听雨并肩而立,淡然道,“我若猜得不错,阁下是问剑阁之人?”
那黑衣人眉头一皱,多了几分警惕:“你是怎么猜出来的?”
“你们拿了多少银子,要取他性命?”江棠舟淡淡道,“问剑阁素来只为利益而出手,既然能劳动你们大驾,想来拿的银子不少于这个数。”江棠舟抬手比了个动作,“我可以给你们两倍。”
黑衣人动作微顿:“此话当真?”
“当真。”江棠舟笃定道,“既然你们敢对我们动手,想来也是知道我是什么身份,我既允诺了,自然不会不给。”
“好,”黑衣人往后退了一步,他身后数人也皆往后退了一步,“既然你愿意出这个数,那我们——”
“不给!”
凭空而出的一道声音,却打断了那黑衣人接下来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