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随即又想到什么,唇角微垂着,阿眠细声道。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说的自然是毁去彼岸香后一直昏迷的厉执。
“他原本不必冒险回来救我们,只要他不在意我们的性命,便没有人能强迫他交出那东西,他也不需陷入如此险地。”
“他是不愿意再有人因为他而出事……”说着,阿眠又恳切看向晏琇,“现今村里的人都真心希望他能康复,也早就托我说一声,待他醒了,还望能……原谅他们先前对他的偏见。”
“……”一说起厉执,晏琇平整的眉心皱出些许浅痕,顿了顿道,“他应很快便会醒来。”
“阿眠姑娘也大可放心,我兄长其实从未怨过他们,即便有,以他的性子,大概也早在当下撒了气,断不会记到心里。”
“嗯。”
轻轻点头,阿眠不由又多看了晏琇两眼,却并非由于其他,而是透过阳光下雀跃的尘埃,欣慰于那道与眼前人多少有几分酷似,总是强硬又孤伶的身影,好似在离开这一年多的时间里,终自荆棘丛生中,找回了遗落的温情。
“那我便告辞了,”晏琇道,“待兄长醒了,定会及时告知姑娘。”
“好。”
于是与阿眠道了别,不再多留,晏琇转身往回走去。
其实并不如他说的轻松,他心知毁去信香对一个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即便活过来,也定要承受常人无法忍受的痛楚。
而他如今就住在距离厉执不远的一间小院,与厉执仅有一桥之隔,以方便他去看望他们。
却意外的,以往不出半柱香的功夫便可穿过的竹林,今日他心事重重地在其中徘徊了许久。
后知后觉,晏琇有些尴尬地停在原地,原是走神间,若有似无的味道徐徐绕着竹枝,暖丝丝的熟悉,即使在炎热的夏日,也诱人不由下意识地靠近。
是一处卖笼饼的小摊。
他顺着这股慢悠的香气,竟就走到了这里。
竹编的蒸笼盖得严实,仍挡不住弥漫向四周的甜香,晏琇左右张望着,不由奇怪这在村中突然冒出的摊位。
尤其眼下正值日昳,还并不到用饭的时辰,在这竹林深处看到此番情景,实属怪异。
不过很快的,他却再次怔住了。
就在敏锐察觉身后涌现风动之际,他回身倏然出剑,当剑尖直指对方咫尺距离,也带出他一声不可置信的浅呼。
是尉迟慎。
面前人一如往日的阴沉,与周围盎然翠色格格不入,正负手站着,似乎跟了他许久,此刻终于现身。
自从兑水村一役,他们还不曾见面。
那时尉迟慎带领金楼弟子与他一路同行至此,将全部千机婳交于官家,又同他们一起易容为厉执的模样,终得以混淆北州兵的视线。
后来厉执当众毁去了彼岸香,晏琇满心被他的安危牵引,倒把来之前与尉迟慎的约定抛在了脑后。
想来他便是讨回他所欠下的债。
既是说妥的,晏琇自不打算推拒,总归过了今日,他们彻底两不相欠。
便收了剑,晏琇转身:“你随我来——”
“我来,是因为金楼那小子定要来见昔日小友,闹得不可开交。”
“……”
诧异回头,晏琇一时没能明白尉迟慎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