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三卷 浮门
====================
86.口渴
潜意识里,沈悍和伏寒都是为了自己而死,这一直是厉执难以回想的一场噩梦,甚至要比厉白儿与晏惊河更叫他无法面对,所以那几人究竟是谁,他从未再想过,也到现今仍不知情。
他只记得他们应是全都莫名其妙地死了,而他当时突然分化,唯一的念头只有趁着还未将其他人引来,拼命掩藏信香,忍住汹涌的情汛咬牙将沈悍二人的尸身背出去,谁知半路又遇到追堵的五派,再后来,便是楚钺几乎以一敌百,废掉一只手臂,硬生生为他开出一条血路。
想到楚钺,眼底一片矛盾,失去意识之前的事情自是一股脑涌入厉执正被过往撕扯的神经。
“别动。”
下意识地打算起身,忽听头顶传来熟悉的声音,与此同时湿涝涝的眼角被指腹轻拭,厉执怔然看去,便对上司劫一双深沉的眼眸,在昏暗的马车中如一线生机,半晌过后,被冰雪覆盖的心底逐渐有了温度。
“我,我睡了多久?”一开口嗓音哑得像是粗粝的砂石,厉执迫切道,“这又是要去哪?”
无声看了他片刻,似在确定他是否真的已经无恙,尽管车内铺了柔软厚实的垫子避免车行颠簸,司劫仍一手护在厉执受伤的腰际下方,看着他回答:“你昏迷了两日。”
“神酒弟子打听到,有人曾在定仙山下见过楚钺的山魈,所以我们正在去那里的路上。”
“大概多久能到?”定仙山紧挨着楚钺所说的浮门,厉执闻言面色稍微松懈,脱口问道。
自是将他知晓内情经过的模样尽收眼底,司劫停顿几许,却也耐心答道:“再有一日。”
那便能赶在七日之内找到楚钺,厉执心下终是松了口气,只可惜很快又眉头紧皱——靳离怎么办?
他先前叫他在那山洞等他,原想带他一起去见楚钺,也好让他替自己说上几句,兴许楚钺能听得进去。现今两手空空,他拿什么换回晏琇和厉狗蛋?
且他眼下的身份仍是靳离,各派必会看紧他——
却在厉执缓缓抬手,朝自己易容的脸上摸去时,只听司劫猜透他的心思一般:“我同其余人已兵分两路,此处只有我们二人,你不需再伪装。”
说着,掌心被塞入一样东西,触感细腻,正是他用来易容的假皮,原来司劫早已取了下来。
而听闻其余人都不在此处,厉执不由又放松几分,也心知必是司劫为他能一路安心所为,沉默着想了想,忍不住伸手向前,握住司劫的指尖细细与他亲近,仿佛隔了许久未见一般。
随后又问:“二柱子呢?”
“……他无事,暂且被金楼收留。”提及李二柱,司劫显然也心情复杂。
不过他的爹娘皆曾是金楼弟子,他们最初带着他的理由,也是打算将他送至金楼。这么想着,厉执终于问清几件重要心事,暂时安静下来。
于是听着外头松木车轮不断碾过尘土的嘎吱声响,车内一时气氛静谧,只有隐约的光线透过车帘缝隙投进来,可知现在并非夜里。
便思绪不停地继续飞转间,厉执正为下一步找到楚钺踌躇之时,忽觉司劫将手收了回去。
条件反射地想跟随那一丝温暖,厉执惶然抬眼,正看见司劫拿起身旁盛水的竹筒,垂眸以小匙舀出少许,朝他干裂的唇上送去。
昏迷两日,他醒来一门心思想别的,都忘了讨口水喝。
而他本想直接以竹筒喝上几大口解渴,却才一动作,只见司劫将竹筒移开,不容置疑地凝视他,示意他张口咽下小匙内的少量清水。
猜到是顾及他腰腹的伤势,厉执难得乖巧地张嘴,几口过后,喉咙稍微舒适,他又目不转睛地看着司劫道:“司掌门,我好像饿了……”
“今日只可饮水。”
说话间,连水都不再给他,司劫将竹筒盖紧,沉声道。
“……”厉执看他面无表情的样子,意犹未尽地舔掉嘴角残留的一滴湿意,总算想起来,他还未曾与司劫解释这一切。
果然,不等他开口,明显忍耐多时,司劫终是眸色暗下,将竹筒置于身后,低低道:“若非那孩子力道不足,再深入几分,你便没了性命。”
“我……”
“摧心锁对内腔的损害,你早已知道,却还是甘冒此险与靳离互换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