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
“请随我来。”
确定身份后,便有两名金楼弟子恭敬地向前带路,其余弟子则继续在凉亭等待还未到达的各派侠士。
厉执是在进城的路上替司劫拿回了这紫微七斩,可惜原本被绑在山洞的一家子山匪却不见踪影,他由于急着寻大夫,没有再找,估摸着应是回去了山寨。
而走过了凉亭,沿着层叠的砌玉石阶往上,厉执一边克制住想要从脚底抠下两块玉石的冲动,一边紧跟在司劫身旁,不住感叹金楼果然财大气粗,更在快到顶端时,一眼望见前方金碧辉煌的气派门楼,眼睛都移不开了。
此时已经能看到其他一些门派正往门里走去,来往的人也多了起来,将他们带过来的弟子目不斜视继续前行,周围却不时有异样的目光投向厉执二人。
“掌门师兄,你这把剑果真了不得。”
九极教向来只用暗器,在厉执的印象里,用剑的人自是以正道人士居多,也确实,像眼下这种聚集各大名门正派的场面,几乎人人都佩戴了各色各样的宝剑,免不得要互相多看几眼。便不论是否认得司劫,各个看向他时,都要驻足惊讶一番。厉执心觉好笑,便忍不住打破一路安静,小声嘀咕一句。
司劫没有说话,自从厉执道出当年认错了小哑巴一事,他虽然神色一如既往沉静,可眸底蕴藏的汹涌险些便要冲破桎梏,此刻听见厉执如此夸赞他的紫微七斩,只沉默着想了想,脚步不停,由金楼弟子指引,穿过外门,越往里人越少,朝着只有江湖地位极高的各路豪杰才可进入的内门而去。
“司掌门,再往里便是溯光阁,乃是各位大侠商议除魔一事之地,”其中一名弟子停下来行礼道,“楼主暂时不在楼中,稍候便来,还请您先行入座。”
说着,他与另外一名弟子对视一眼,似是鼓起勇气又道:“只是楼主有交待,事关机密,参与者不宜过多。您身边这位道长可以与我们暂且过去隔壁,那里也为各位精心准备了美食以供享用——”
却不待他说完,司劫忽地抬手,将悬于背后的紫微七斩卸下,吓了那两人一跳,神色发慌间,只见他又淡定放到厉执怀里,仿佛在回答厉执先前的话:“喜欢便给你。”
与此同时,他已将厉执腰间那一柄不过以极低价格买来做个样子的简陋木剑摘了去,随意握在手里。
“……”厉执下意识摸着怀中的玉剑,愕然之下,只觉入手清透无比,却并不如看起来寒冷,兴许被司劫多年以内力浇灌,反而叫他生出些许暖融融的踏实感。
而比厉执更哑然的,怕是两名金楼弟子,也是这时,他们才真正将目光放在了厉执身上。
他们倒的确听说过司劫有一双十分看重的师弟师妹,只以为厉执便是他那传说中的师弟,结果仔细一看,虽然看不清厉执样貌,却又是不得了,俨然看出了厉执身上独属司劫的气息,立刻尴尬不已,竟从未听过司掌门已经与同门师弟结契,再说不出要将厉执拦下的话。
“掌门师兄,”而厉执回过神,摆摆手道,“我剑法低微,万万配不起你这把绝世之剑,咱们还是按照规矩来,我去隔壁等你们谈妥,也更自在。”
边说边朝司劫挤眉弄眼,意思显而易见——他要先去大吃一顿,跟着他面对一群老古板,反而不舒服。
“也好,”司劫答应着,并没有收回紫微七斩,只道,“那就依你。”
说完,在金楼弟子还未收回震惊之色时,司劫已是朝金楼专门用来接待贵客的溯光阁中走去。
厉执看了看他持着木剑的背影,眼看阁内有人出来相迎,正是神酒坊主肖青山,急忙将头更低了低,来回摩挲手中紫微七斩,与那两名待他已然改变态度的金楼弟子朝另一方向而去。
他知晓司劫的心思,他拿着他这把剑,就算他不在身边,待会若发生什么意外,也没人敢轻易对他出手。
他自幼鲜少被人这般细致呵护,没想到自从司劫找上门,无处不在地关注他,他有那么一瞬间,甚至真的有一丝丝希望,自己是他的同门师弟就好了。那他与他结契,也算正大光明。
收起不切实际的妄想,厉执跟着金楼弟子来到距离溯光阁不远的一处小楼,往里看去,里头已聚集了众多各派弟子,每人面前一张小方桌,上面摆满了香气四溢的菜肴,还贴心地放了精致的手炉。由于多为年轻人,并不那么拘谨,此刻正闹哄哄地互相调侃说笑。
只不过放眼望去,在座大部分皆为和元,偶尔见一两个天乾,竟只有厉执一人是个地坤,所以他出现时,免不了惹来几道视线。
“紫微七斩!”
而不知是谁一眼认出他身上的玉剑,惊呼出声。
“这位便为天墟司掌门的师弟,也是司掌门的道侣,霁月道长。”
“道侣”用的险些让厉执嗤笑出声,心觉滑稽间,只道不如司劫生硬笃定的“媳妇”好听。不过这金楼弟子明显也揣测出了司劫的心思,直接将司劫师弟的名号以及他们已结契的事告知众人,以提醒大伙莫要冲撞了他这位贵客。
厉执警觉扫视一周,所幸各个面带惊讶或好奇,应是无人见过司劫的师弟,就连他当年认错人时也只见司劫的师妹,想来师弟不常离开天墟,难怪司劫叫自己扮作他。
于是在一众带着羡慕或打量的灼灼视线中,厉执大摇大摆地径直朝一方空位走去,一屁股坐下来,朝四周拱拱手算作招呼,再不犹豫,抓起一块核桃糕放进嘴里,走这一路,他快饿死了。
其他人有的正欲前来结识,见他再不抬头,一心品尝眼前美食,只好暂且作罢。厉执不管他们,心中再次对金楼唏嘘不已,不仅富可敌国,连吃食都是世间罕有的美味。便直到吃得差不多时,他打着饱嗝摸摸肚子,直勾勾盯着一口未动的荷叶鸡半晌,到底瞄了周围几眼,迅速撕了块衣角将其包起,并不算太大的一团,塞进宽敞的袖口。
“小兄弟,听说那晏如星投奔了你们金楼,怎么我不曾看见他?”却才整平袖袍,他正琢磨司劫那头商议得如何了,不远处忽然飘来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