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执眼一眯:“认出来什么?”
晏琇顿了顿,显然心知自己说露了嘴,咬唇片晌,才又生硬道:“当然是认出你不过一个无名小卒,却与司掌门结契生子,谁知道会生出其他什么枝节。而你有了这图纸做筹码,让那些人有机会成功剿匪,至少当下不会找你的麻烦。”
“……”
眼看晏琇说到“无名小卒”时躲闪的神色,厉执心下一紧,俨然已经确定,晏琇分明没有忘记他,他一直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但他从头到尾,都在刻意回避与他相认。
为什么?
厉执静静看了晏琇一会,却没有揭穿他,只做恍然道:“你说的有道理。”
“我确实,不该就这么过去。”
直到最后也没有将密道图带走,厉执不管晏琇发沉的神色,转身与司劫离开。
这人不顾一切也要拿到的东西,却肯这般轻易地开口*给他,他已是十分满足。
而半个时辰过后,晌午的外城街道繁荣热闹,与前一日被乌云笼罩的阴晦截然相反,满眼绿瓦红墙,道路两旁店肆林立,门前各色摊位应有尽有,皆是让厉执目瞪口呆的景象。
他此刻一身天墟弟子的云袍,头顶宽大的兜帽,几乎遮住大半张脸,跟在司劫一旁目不暇接。只心说等办完了正事,定要带臭小子也出来遛一遛,省得他昨夜从客栈一觉醒来,看里头啥玩意都新鲜,以为自己住进了皇宫。
“唉?”而厉执与司劫穿过来往的人群,一路朝金楼方向而去,脸上的新奇神情并不比厉狗蛋强去多少,不住摸着身上的细密布料,忍不住问,“你们天墟这身行头,就这么被满街光明正大的售卖,你不怕有人冒充?”
司劫正与他紧挨着前行,像是生怕被人群冲散,袖袍挡住受伤的左臂,闻言偏头微微斜睨他,那目光仿佛在说,你不就是么?
厉执被他看得愣了愣,安静片刻,想想也是,寻常人买来多是由于崇拜仰慕,谁那么不开眼,穿着天墟的行头作恶,岂不是反而容易引起注目。
“那我待会若是露出破绽,你记得提醒我。”
“你跟着我,不会有人怀疑。”
“是是是,”厉执呲牙一乐,故意低头朝他夸张行礼,“掌门师兄。”
“……”
“不过,”由于动作过大,兜帽被忽然灌入的劲风吹落,厉执急忙重新戴上,又想起什么道,“原来这兜帽,也算作你们天墟的校服,且不分男女。”
“我曾经认识你们天墟的一个弟子,她也是这样的打扮,我那时以为只有她会这样穿,所以后来才会认错了人。”
司劫罕见地脸色一滞:“什么?”
厉执干咳两声,显然是忆起不怎么美妙的往事:“就第一回 见你,被你揍得半死那次。”
“我远远看见你师妹也戴了这兜帽,心中激动,将她误会成那人,没有多想便冲了上去。”
他说着抬头看向司劫,见他也正盯着自己,心中忽地浮现当年他冷冰冰对着他讲出“刁徒”二字的样子,气势压迫下,率先自我检讨道:“举止……在你们眼里确实轻浮了些,但我真的只是——”
“你将她认成了谁?”却听司劫突然打断他。
厉执便叹口气,挠着鼻尖老实道:“是一个小哑巴。”
“……”司劫蓦地停了下来。
“应是与你同辈,不知你认不认识她,”厉执说着撇撇嘴,“可惜,死了。”
“死了?”
“日后有机会,再与你细说。”厉执止住话头,警觉朝前方看去。
原是二人早已一路走出喧嚷街道,行至距离金楼十二座外楼不远的郊外凉亭,只见凉亭中正肃然立着一行身着玄金襕衫的金楼弟子,这会儿看见他们,各个略带拘谨地起身。
54.道侣
“请问是天墟司掌门吗?”这些人并不是都见过司劫,但顺着他们视线可知,显然有人认出了司劫的紫微七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