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翻涌,厉执一边后悔自己怎能这般大意一边心急如焚地冲出门外,正欲施展轻功,又脸色一变,看着屋外乌泱泱的人顿住。
是神酒那帮人。
神酒算是五派之中弟子数目最多的一派,倒不是说在武学方面有什么过人地方,只因它的情报网错综复杂,几乎遍布南隗。这也与他们以酒作为崇拜之物有关,动辄便聚在一处喝酒,哪里发生事情,无论大小,他们都是得到第一手消息的人,而为证实消息的可靠性,有时会派出弟子前往当地确认调查。
厉执后知后觉,昨晚他们突然出现在李大娘家,必是得到什么重要的情报,兴许……真与自己有关?
厉执掌心暗暗使力,三根飞针一触即发,他的逢鬼奈何不得司劫,对付神酒却是不在话下,真将他逼急了,无非就开出一条血路,权当祭奠七年前他九极教被屠弟子。
于是面上布满阴霾,厉执率先开口:“我数到三,你们再不让开,别怪我不客气。”
早在厉执一出来就安静下来的神酒弟子闻言似是皆为一愣,随即面面相觑片刻,竟是不等厉执张嘴就朝两边散开,真的让出道路。
厉执皱眉,摁回险些出手的逢鬼,怎么和他想象中不太一样?
这时其中一名神酒弟子终于出声,厉执看到他腰间挂着上等的紫皮酒葫芦,与其他素黄的明显不同,心知他应该就是这群弟子的小头头,气息浓烈,也是个刚分化不久的天乾。
“在下神酒第三十六分坛坛主曲锍,我等受司掌门嘱托,已经将物品送到,还请阁下过目。”
说着,顺对方手势看去,厉执这才注意到,他这破草房门前除了一堆人之外,还停了一辆太平车,里头堆满了砂浆蜃灰芦苇杆等等,是厉执买不起的砌房用料。
这是什么意思?
偷完孩子的补偿?
“物品既然送到,”曲锍一拱手,“我等还有门派任务在身,不便打扰——”
却没说完,曲锍低头盯着厉执袖口一角,忽地停住。
厉执正心说这些酒鬼既然不知他身份,也不像是要借李大娘夫妇的死来寻事的样子,那他大可不必与他们交手,就听曲锍话锋一转问道:“阁下昨夜……可有去过村北李家?”
“……”厉执想法又被推翻,却面不改色,“没去过,怎么了?”
曲锍原本和气的目光霎时变冷。
“那敢问,阁下袖口这块印记是如何沾上的?”
厉执低头,看到右手袖口果真沾了一块不起眼的暗红印记,他第一反应还以为昨夜不小心蹭到了血迹,可很快意识到,他根本不曾近过那夫妇的床榻,他只趴在房梁——
是房梁。
村里有条件往房梁刷红漆的屈指可数,李大娘家就是其中一户。
思及此,厉执瞪着袖口那一块红漆,心道这可麻烦了。
怀疑的心思一旦种下,他就是解释出花来一时半刻也走不了。但他没时间再与他们浪费下去,他要赶紧找到厉狗蛋。
晦暗的眸底寒光乍闪,厉执抬头对曲锍一笑:“这我咋知道,你脚底不慎踩了块屎还能想起来是谁拉的?”
“你!”
看曲锍年纪就知道他定然是刚刚成为分坛坛主,并没有见惯像厉执这种臭不要脸之辈,立刻便拔出腰间软剑。
厉执趁他拔剑的一瞬间侧身向下,待他剑身完全展开,厉执已然以极快的步子自先前让开的道路滑出几尺开外,腾空而起的同时一脚踹翻太平车,顿时满目飞砂灰土,一群人被呛得看不清眼前情形。
此时本是厉执掷出逢鬼的最佳时机,但他转念一想,这些人根本不知道他的身份,若是只因为一块红漆才怀疑他,那他使用逢鬼,与那李大娘夫妇的死状一对比,岂不是不打自招?所以将袖口飞针彻底收回,厉执自空中飞快闪过,打算趁乱离开。
可惜就因这一念差池,厉执眼看就要甩开众人,一道利刃蹭地破开飞扬的尘土,直擦着厉执颈间划过,紧随而来的果然是曲锍。
软剑不同于硬剑,柔软如绢的剑身需要非常精强的力道与高难度剑术,其实鲜少有人能够驾驭,不过一旦练成,速度却是要比普通的剑更为迅速,曲锍这一手软剑显然用的得心应手,怪不得年轻气盛就成为一方分坛坛主。
然而,真正让厉执心生大事不妙之感的,倒并不是他这软剑。
“小兄弟!你信香这么横,手下没人提醒过你?”厉执被四方笼罩的浓烈酒气薰得动作微微迟缓,忍不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