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听罢,微微点头,面上却不见喜色。韩春江从未与靖王打过交道,也拿不准这位亲王的喜好,只能揣着心等着。
“依你如此说,要疏通河道需要多少人力财力,又需要多少年限呢?”靖王追问道。
韩春江心中快速盘算了一遍,道:“江南多山,修河道势必绕不过山林这个阻碍,若开山取道便会加重人力财力,臣建议可绕山而行。如果进展得顺利的话,二十万农夫,五年大概可成。至于财力……至少需要二十万白银。”
“二十万?”
韩春江急道:“王爷莫看此举消耗钱财,一旦修成,那便是利国利民,流芳百世的大事。”
“你可知湖州州府一年的税收是多少?”
“臣……不知。”韩春江心里打了鼓,他原本就担忧此方案太过劳民伤财,他曾与上任及现任尚书提过此事,都已被否决,如今也是存了最后一丝希望,看来也将是无疾而终。
靖王道:“你不知,那本王便告诉你,湖州州府一年的税收,仅上报朝廷的便是五十万白银。”
第八章
“什么?你要随靖王出使江南?!”
秀才爹一听说景泓要出使江南,又惊又忧:“不行,绝对不行,现在江南有多乱你是不知道,我们刚从南边过来,那边简直是……”
“爹,没事的,孩儿并不是一个人去的。”景泓安抚秀才爹道。
“那也不行。”秀才爹坚决不同意,“你知道水患有多难治吗?你知道死了多少人吗?你知道南边现在连吃的都没有吗?你知道就算治理完了水患,过后的瘟疫蔓延有多可怕吗?”
“不知道。”景泓有些茫茫然摇头,随即又道:“正是因为不知道,孩儿才要去呀。身为朝廷命官,体察百姓疾苦,为百姓排忧解难,甚至于要救百姓于水火之中,这才是为官者该做的事情、”
这话一听秀才爹便知这傻儿子定是又被谁给忽悠了,气得他急道:“你怎么就不明白呢?这么危险的事,你一个不精水利又毫无出使经验之人,偏偏派你去办事,你以为这便是什么好差事吗?”
景泓没有秀才爹想的那么深,“有靖王通行呢,若是像爹爹说得这般凶险,难道陛下会放心让靖王去吗?”
“我管得着他呢?”秀才爹都快被气疯了,已经顾不上自己说的是什么大逆不道之言,“他让自己弟弟替他去看自己家金库损失了多少,那是他们的家事,我管不着他我还管得着你,我说不许去就是不许去!”
“老爷!言多必失,此处是京城,当心隔墙有耳!”梁叔紧张地提醒着秀才爹,挤眉弄眼地示意左右邻舍随时都有可能告发他们辱骂皇室。
秀才爹虽气着,但是经此提醒也有了不少顾虑,便是再气,也不敢再大声说那些话了。
景泓倒是不解,他不太明白为何秀才爹对朝廷怨气那么深?从小提起朝廷就是“没一个好东西”,更不支持他上京赶考。若不是他执意坚持,加之秀才爹心里笃定他考不上,也不会放手让他一试。可谁曾想结果竟是如今这般?
秀才爹平复了些怒气,压低着声音道:“我们才来京城多久呀,市井街坊哪里不在传天子与靖王的不和?他们兄弟两斗气,可毕竟是亲骨肉,最后倒霉的只有你们这些傻蛋!”
“爹,您真的多虑了。靖王并不是那种好胜莽撞人,他今日为了先前文相定下的一份治水资料还特意带着水部的官员亲自跑来集贤院翻找,我相信陛下并不是看走眼,而是相信靖王能将此事处理好。”景泓反驳道。
原来靖王先去了水部之后,得知了那份资料并未保存在水部文库内,又听了韩春江之言,于是便带着韩春江一起到了集贤院。
集贤院是本朝掌修各位类文典史书之地,因此故,里面收藏了许多古今典籍孤本,是文相在这皇宫里最喜欢的一处。文相在时,这里几乎成了他的私人文库,里面的编修编撰和学士们也大多偏向于文家,所以文相偶尔随手将某些资料放在集贤院内,也是极有可能的。
一行人到了集贤院,李学士接待了靖王,得知来意后,他道自己近来身体不适,背疼得紧,便景泓替他带着靖王等人去寻。
景泓在集贤院也有一段日子了,心中大概知道关于六部的资料存放之处,将人带过去之后,也帮着找起来。众人翻找了一通,果然找到了那份资料,它被放在一个小盒子塞在了最底部里面,被其他书卷挡的严严实实,若不是景泓翻找时多看了一眼夹缝,还真的看不出那一堆书卷后面原来还放着放东西。
说起来景泓能多看一眼也是机缘,只因那盒子上的花纹看着很熟悉,像极了秀才爹屋里一直存放在箱底的那个盒子。拿出一看,这个盒子上多了一块纯金的牡丹花纹形的徽章嵌在面上,像是哪家贵族的标记。
盒子后来被靖王拿走了,他也无缘再细看,如今想来应当是恰巧相似罢了,他也未就很精确的认出那上面的花纹就是和自己家里的那个一样。
秀才爹是没想到这个靖王能做到如此,但惊讶过后还是觉得不妥,自己的儿子他最清楚,从小就娇生惯养的,怎么吃得了苦。
“江南现在路都给淹没了,一路上坑坑洼洼,行车都很艰难。你从来就没有遭遇过,万一途中生病了,受伤了,拖累了大家怎么办?”
“泓儿自认没那么娇气。”景泓坚定道:“泓儿已答应了靖王,不可出尔反尔。并且泓儿也想看看自己究竟是否真的有为官的能力。”
不管秀才爹如何反对,景泓是打定了主意要去的。不是为了升官发财,而是为了将来能无愧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