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不想遗恨此生……
他听到萧阁说了这样一句,而后他终于鼓起勇气吻上他的唇、他的秀丽烟眉、他的纤长眼睫、他的每一寸肌肤、每一缕发丝……
他含咬着他的指尖儿,而后他听见他声音变得绵长。
你真是个狐狸精!他吻着他的时候还不忘调侃。
你是什么?草原上的野狼么?萧阁笑着回敬他,裸露在寒空中的双臂再次攀附上他的脖颈儿……
那人没有再回话,萧阁也再法开口,漫长黑夜给予人无法遏制的冲动,傅弈亭褫夺了他的一切感官,让他几乎要不省人事地昏厥过去,可他又能清晰感受到那一次比一次猛烈的消融和爆裂……在险些溺毙般的挣扎中,他隐约看到星轨尽散,薄阳徐升,听到原野上的马头琴声悠扬回荡,不知是哪个牧人,在拉着一首不知名的短调民谣。[1]
他披着他的皮裘坐起身来,只见九曲河湾上的厚冰裂开罅隙,阳光溜了进去,将那河冰涂得醇黄。
萧阁心中冲涌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他回身抚摸着躺在地上的人,笑道:“启韶,春天不远了。”
*
萧阁回到秦都皇宫之时,温峥已将宫中诸事厘清,人员安插调动妥妥当当、飞雪似的奏报分门别类排布清晰,但他本人却不在宫中,萧阁暂不及去问,沐浴更衣之后便开始翻阅堆积成山的奏报,真是大大小小纷扰之极,萧阁这才发觉秦地辽阔广大,有很多不熟悉不了解的地方都需与臣工对照,他先把自己能够处理的奏本批完,又留下一些拿不准的打算与温峥和各部臣子一同商讨。
一直批阅到日落,温峥还是没有回宫,萧阁把白颂安叫过来,“颂安,温先生有没有说要去哪里?”
“没有。先生跟侍卫们说他出宫办些事情,具体情况我也不知。”
萧阁越想越觉得不对,起身离开骊眠殿,去温峥所在的奉墨房寻找,一进门倒是微微放心下来,他平日里用的东西还在,再向里寻去,却发现床榻上放了封信。
萧阁心里狠狠一沉,连忙拆开翻阅,他的双手不断地发颤,登时变得面白如纸。
白颂安侍立在外室,偷偷看着萧阁的神情从惊异,到愤怒,再到冷然平静,心里也已是惊诧万分,在他眼中,温峥和主公除了在金陵那次发生过争执,几乎都是协调统一、和谐相敬的,他哪里知道,自温峥被外派的时候起,温峥和萧阁之间便已渐生嫌隙,他们在有些问题上的意见已经有歧异,他们对彼此的妥协和关心,只是惦念着旧时相伴的情意,实质上却是相互背离的。
萧阁拿着宣纸默然足有移时,终于深叹口气,将信送到火烛前点燃,随后掷在火盆中,盯着它燃烧殆尽。
他起身缓缓走过来,斟酌着字句吩咐道,“颂安,再安排一些仆从,到凤池老家湖州秦夫人那里去,好生照料,让她颐养天年。”
“末将这就传令给田梁,叫他去浙地对接。”萧阁这样一走近,白颂安才发现自己主公面颊之上泪痕已干,他不敢再问温峥的事,只低下头去答应。
“再把紫苏殿的贺大人请来,我要带她一同前往云滇。”
“啊!”白颂安一下子愣住,“主公,京城事务庞杂,我们不留些时日吗?”
“来不及了,传令下去——其一,各地朝臣所有奏报都不再送往秦都,直接由吴军亲卫呈给本王。其二,调拨邺台三千精锐,与抚州官军一起擒拿以宋世义为首的红巾军!颂安,你快去安排,这比任何事都重要!”萧阁脸色已慢慢回霁,只是仍掩不住从内心生发的怅然。
白颂安压出心头的疑问,双手抱拳,“末将领命!”
秦 宸天四年 春
几个月的守卫北疆之战终于结束,傅弈亭、陆延青、林益之等人,仅领秦军六万,击退罗刹十万军队,双方于兴安盟签订额尔古纳河合约,以格尔必奇河、额尔古纳河和外兴安岭为两国东侧国界。乌第河之间诸河流土地均属大秦,进入到对方国境的臣民需在边境登记入册,行商等一切境内活动必依条规,如有侵略违法之举,当即由军队扣押遣返。两国需严守合约,永结睦邻。
傅弈亭忙完北疆之事便连夜南下,这才发现萧阁并不在京城,几个臣子劝他在宫里等待萧阁,他也不听,把宫里的事顺手甩给苏云浦和陆延青,便去殿外叫汤城。
“汤儿还没去过扬州吧,走走走,现在收拾行李,带你见见世面!”
汤城见他猴急的模样,忍着笑为难道:“爷,又要走啊?这……”
“怎么,不愿意?”傅弈亭作势要打他,又反应过来,笑道:“哦,贺晨歌前几天回宫,你这小子便挪不动步了!也罢,也罢!我自己去!”
汤城忸怩着道:“还得跟您告个假……晨歌说想去西北瞧瞧,我给李大人写了封信,他都安排妥了,还说让端木将军教我武艺……估计……婚事儿便在金城办了。”
“哎呦!一晃儿我们汤儿都要娶媳妇了!”傅弈亭不禁感慨时光飞逝,“你去吧,我在京城备份儿大礼等着你回来。”
“谢主公!”汤城抿嘴一笑,“您先给陆大人和李大人备礼吧,我们还小,不着急!”
傅弈亭一听,心里火烧火燎得急切,转身就去御马厩牵踏夜,
“好啊你们!一个个都凑成对儿了,我也得抓紧去办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