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宝刀几乎废了。”傅弈亭气喘吁吁道,他也累得够呛。
“无碍。”萧阁借着这几许光亮,向空气流通来的方向挪步,“想来这也是有人呆过的地道,还是寻个火把为好,衣物一会儿便烧完了。”
两人走到石壁尽头,便又是一通深不见底的石阶,傅弈亭将手中衣物伸到通道中,火焰未变小,他们这才迈步进去,这里仍是一地的骸骨,通道两侧挂着油灯,傅弈亭用力拆下几个,又找了块腿骨,搅下些桐油来,权当火把使用,再向下行,却又是一堵石门,周遭有缝隙,却怎地也推不开。
“我知道陷入流沙的人为何会死在这里。”萧阁叹了口气,“虽然没在沙中窒息,却无法从这里出去,因此都是生生被困死的。”
“金佛在你身上么?”傅弈亭问。
萧阁点头,从怀中拿出那翡翠金佛来,火把之下,鎏金粲然耀眼、翡翠晶莹似映蟾光。
“怎得跟我这寅虎这般相似?”傅弈亭瞧见那精巧的模样,摸往腰间,那自小伴他的翡翠寅虎还挂在那里,方才在上头厮打时这东西老硌着他的腰,他险些一赌气扯了它扔掉。
“哦?”萧阁定睛一看,也不免讶异,这二者的造制分明是一种手法,怪不得他昨夜拿到金佛便觉熟悉,原是在傅弈亭身上见过这寅虎。
莫阳佛寺中是有机关的,昨夜如海将香炉轻轻转动,不知是触碰到了哪里,大殿中的巨型佛像便转了方向,闪出一个暗柜,金佛便坐落在里面,如海拿起来的一刹那,那暗柜便又死死地合上。
回营之后,萧阁细细观察,金佛下方有三枚锁匙一般的小孔,可能暗藏了些机密,他此刻拿着寅虎比对,果然在虎腹上也看到了隐隐的孔缝儿,但是藏得十分隐蔽,与虎身上的斑纹融为一体,外面罩了一层翡翠,完美地将它们包裹住。
“砸吧。”傅弈亭也瞧见了其中玄妙,忍着不舍,示意他下手。
萧阁动作利落,直接往旁侧石壁上一扣,那翡翠便破裂开来,两人吹拂掉碎末,再仔细一看,那三孔居然与金佛座下的几乎一致!
“这?!”傅弈亭差点儿背过气去,几个月来搜寻的金佛,闹了半天有个同款就挂在自己身上!
“你哪里来的这个挂件儿?”萧阁问。
“自小就在我卧房里啊,没觉出它有什么特殊!”傅弈亭悔得直拍脑袋,他似乎有些想明白了,傅峘和萧文周是各自存了这宝藏的机密,自己已经有了寅虎,如海这才要把金佛留给萧阁。
既然如此,为何亲卫赵虎要的是金佛而不是寅虎呢?
重重疑问又浮现在心头,但这不是该思索的时候,傅弈亭叹了口气,借着火亮,在石门面前搜寻,果然在嶙峋石壁侧面摸到了一处凸起,傅弈亭试着把寅虎插在上面,只听“咔哒”一声,正是严丝合缝!
傅弈亭再一旋拧,石门缓缓闪出了一条空隙,里面的空间,充斥着幽蓝色的光,甚是诡异。
“怎么感觉像个古墓?”傅弈亭声音微微发颤,他读书时顽劣,常偷着看些志怪小说,有些描写可怖异常,吓得他夜晚难眠,可第二日又着魔似的想看,此时一些僵尸类的幻影便浮现在他脑海中。
“你怕了?”萧阁笑问。
“才没有。”傅弈亭一个闪身,率先走了进去。
这空间的构造的确像一个地宫,但此处并没有棺椁,他们又在里面转了很久,才找到入口,这个石殿的最前面放着一个石墩,上置一颗璀璨的夜明珠,正安静地闪烁着光晕。而石室中央的空地上堆着数百个巨大的木箱,傅弈亭走过去掀开一看,密密的全是印着雄狮图腾的黄金!再往下翻,尽是已经蒙尘的珠宝,水晶、各色宝石玉石、珍珠、翡翠玛瑙、象牙……塞得满满当当,数目品质都极其惊人。
傅弈亭忍住了想要抓起一把放进怀里的冲动,回头去看萧阁。
萧阁正蹲在地上,低头解下骸骨们的衣服,这里如外面一样布满了遍地人体骨骼,只是他们死的姿势都较为狰狞,骷髅头各个张大嘴巴,想来是死去得十分痛苦,服饰也与中原有异,萧阁观察死者的骨骼,继而笃定道,“是我父亲杀的。”
“这怎么瞧得出来?”傅弈亭问。
“你看。”萧阁给他指了指这些死者身上的左胸第三根肋骨,上面都有着细微的划痕,“刀刃插入心脏左侧,横划至右边拔出,这是他的习惯。”
“连杀伐都有规矩么?”傅弈亭哑然失笑,他们傅家之人向来随性,很少约束自己,他没想到有人杀人都尽量去从一个位置着手,“你父亲既来过这里,多半我父亲也在。”
他们再向前走,发现地上掉落着一张羊皮舆图,萧阁捡起来一瞧,是些不认识的符号文字,但是看那舆图的形状,正是大夏疆域。
“是禺知国!”傅弈亭幡然明了,“成统四十二年,他们曾与回鹃一同侵入大夏,被击退后开始与大夏交好,年年派使者商队入境……熙平元年起,再次发动战争,失利之后,集体撤往西北,又被回鹃和波斯吞没,至此,中原再无其消息。”
“禺知……那凤首箜篌便是他们残留下来的珍宝。”萧阁问道,“你如何对其这样熟悉?”
“我查过陇西大部分州的卷宗。”傅弈亭指着舆图道,“你瞧这不同地方分据的色块,岂不是要将大夏分而食之的意思?”
“正是,而这里便是他们的基地。”萧阁神色复杂地望着这一大批的宝藏,“为什么此事不向朝廷奏报呢?”
傅弈亭没说话,其实他们二人心里都猜到了一种可能,那就是傅峘和萧文周已有反叛之心,想将这些宝物据为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