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那您打算怎么办?”虽说这个假设非常合理,但苏云浦也不敢轻易应和。
“苏大人啊,这次你功不可没!宋世义就是取下赣闽的关键!今晚我便返回闽地,来日乘船往岛上探寻,不信找不到他!”温峥得到有用的信息,不禁精神大振。
“琉球地形崎岖,树丛茂密……我们对此并不熟悉。”苏云浦有些担忧,“先生,还是不要冒险了吧,先将这个发现禀报主公,请他定夺。”
“此时是最好的时机,我要助主公成就大业,千难万险不辞分毫!”温峥说着,恰好看到萧阁给苏云浦的南洋奉砚正摆在案台上,心中思念更是难以遏制地涌上来,冲涌得他眼眶发烫。
“温先生对主公的一片忠心赤胆……真让人动容!”苏云浦情不自禁赞道,他再观察到温峥的神情,蓦然想起自己与萧阁初遇与此情相似,是在湖中的游船之上,那时扬州的夏日格外闷热,萧阁与自己谈话时不断摇着扇子,温峥便默默退出去,不知从哪弄来了两碗冰酪,给萧阁和自己放在桌上,又转身离开,苏云浦还能想起当时的情形,温峥背后的衣衫已然完全湿透。
为何他就不能像这样待我?苏云浦想起在皇城中的人,心中深深喟叹。
陆延青这几日一直在持观望态度,在听说左骁卫将领秦执风带兵投向豫王之后,他也想就此脱离这个残存的大夏,但是他行事谨慎,没接到傅弈亭指令,也未敢擅自作主,果然几日后,他收到傅弈亭传来的信,只有八个字,“扶弱克强,两败俱伤。”
陆延青心里豁然清朗,他立刻拿起官帽扶到头上,策马向云都行去。
上书房内,永熙帝的脸色比往日还要差上几分,其实在黄河改道之后,他便听说豫州内有些传言,说是豫王要反,龙袍都备好了。这话是不是空穴来风并不好说,皇帝虽然依照几个大臣的建议,在京城层层戒备,但他心里并不太相信自己这个叔叔会反,他的疑心全放在了贤名远扬的萧阁身上。
世事难料,豫王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还真的反了,宁书誊原本欲进皇城挟持皇帝,不想永熙帝有些准备,反而先下手派人剿杀豫王党官员,宁书誊只能带着他们避于京郊。
永熙帝暂时保住性命,又开始手忙脚乱地派人南下迎战,这一迎敌不要紧,秦将军带三万精兵也倒戈了,永熙帝气得当场晕了过去,醒来之后六神无主,他想命众大臣出去御敌,又怕他们也带兵谋反……冲着京官们大发脾气,而这些京官心里都似明镜一般,到这个节骨眼上,没一个主动来上朝议事的,纷纷回家开始等待最终的结局。
陆延青走到大殿之前,拾阶而上,转身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御道丹陛,暗自叹息一声,走进了上书房,皇帝正在默默抽泣。
这便是为政者失德的下场吧。陆延青看他这幅狼狈模样,又觉得可怜,又觉得可恨。
“陆卿……”永熙帝看见陆延青独自前来,心里既是感动,又是悲凉,“陆卿,你可知现在战况如何?朕该怎么办?云都是不是守不住了?”
“皇上,战况胶着,请您为我拨配十万兵马,末将愿领兵迎战!”陆延青直截了当地说。
“这……十万兵马,整个云都也就这些禁军了,这相当于倾巢出动啊!”永熙帝先是高兴,后又反应过来,这姓陆的是不是也要谋反,为豫王卖个大人情?
“此时唯有破釜沉舟,才有获胜的希望。既然陛下犹疑,那便抓紧收拾行囊吧,末将送您逃离这皇宫,越远越好!”陆延青的语气不容置喙。
“朕当真沦落到这个地步了?”永熙帝惶惶然站起身来,在殿中失魂落魄地绕了几圈,又一把抓住陆延青的手臂,“陆卿,你行兵有方……再想想,还有没有别的法子?”
“豫王的实力您清楚。”陆延青话到此处,叹了口气,“您不该听信宁书誊的谗言,令黄河改道。原本萧阁在东还能牵制豫王,现下却无力分兵了。”
“秦王呢?”永熙帝突然想到傅弈亭来,“他剿匪不是有一套么?让他发兵!”
“陛下,您忘了,春日您还授意豫王攻他骊山……我在晋西剿匪时与他有过接触,他与川王是差不多的思路,只想偏安一隅,不愿搅入战事。”
“就不该答应他的请和!”永熙帝懊悔不已,就剩下捶胸顿足了。
“陛下,我知道您现下没法子相信任何人,但这十万大军必须迎战,大夏才能有喘息之机。臣有个法子……”
“快说!”永熙帝急躁地喊。
“御驾亲征!”陆延青坚定地道,“此来不仅可以增强禁军们的士气,还能避免叛逃。您出征督战,末将辅助您领兵,您看这样可好?”
永熙帝觉得这确实是当下唯一的办法,可他又怕死,不想上前线,张了张口,没说出话来。
陆延青看到他眼中的那几分怯弱,几乎难以掩饰自己的鄙夷之情,“既然陛下认为此举不可行,那末将告退了!”
“且慢!”永熙帝深叹了一口气,“便依陆卿的策略吧。”
第38章 飞掠彤云
傅弈亭与殷野在原州相遇,他们欲向西直取金城湟中两块要地,这一路上的驿馆都被金甲军所侵占,但凡有驿卒快马前来传信,一律都被已换了朝廷服色的金甲兵所替换,传到京城塘报的内容自然也是做了更改。
固原大地峁梁纵横,远处的房屋都隐于塬间,各个牌楼下燃着香火,想是百姓在祈求战火不至。
两日后抵达金城必有一场硬仗,可傅弈亭心里却不负责任地空了起来,此情此景,使他想起父亲书房中的一首无题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