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怀里的少年终于一抽一抽地不再狂流马尿了,萧玄衍捏了他的脸,“自己没本事,哭什么?”
话音未落,顾清宁又哭了起来。
萧玄衍无奈摇了摇头。
好不容易等他不再哭了,正拿着袖子擦着眼泪,萧玄衍不再挖苦他,他素来遇到的皆是铮铮汉子或是礼仪之辈,哪里见过顾清宁这般动不动便哭的人。
顾清宁红肿着眼睛,眼前那匹犹自神气的战马还在该死的打着响鼻,心下愈想愈气,原本他想在梁王面前表现的,此刻不仅没一点表现,还丢了这么大的人,他哪里甘心,当下恶狠狠地走上前,用力地朝着马屁股一脚踹过去,那战马受惊,后腿便蹬了一下,亏得梁王眼明手快,及时将顾清宁往后拉了。
顾清宁惊魂未定,躲在梁王怀里,又惊又怒,几乎想将那战马给烤了吃了。
耳边一阵郎朗的笑声,从梁王那厚厚的胸膛传了出来。
他有些恼怒地盯着梁王,梁王终于笑够了,捏了捏他的鼻子,
“走,教你骑马。”
顾清宁小心翼翼地抓着缰绳,如临大敌地盯着马头,僵直着身子,梁王坐在他后面,不住得指点,
“腰要放松,莫要慌张。”
“目视前方,掣住缰绳,坐直了!”
在梁王的点拨之下,顾清宁愈发的熟练起来。
夕阳很快便降临在这片辽阔的马场上,远处的青山隐约可见,夕阳的余晖映着回归的大雁,显得幽远而亢长。
那时候的顾清宁全身心地信赖着他身后的老大,那个令他崇拜、敬佩的战神,那是他一辈子不可遥望的神祇,但他可以追随着他,如同追随着自己的梦一般,他从未想过,他有一天,会被他拉进如此万劫不复的人间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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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做了梁王的小跟班,顾清宁是愈发的意气风发起来,在梁王不在军营的时候,顾清宁便老老实实留在太监受教,但若梁王在军营,顾清宁便会大清早不睡懒觉跟着他的老大见世面。
顾清宁与赵穆说起他的老大来,便是满眼的崇拜,赵穆自是吃味,
“你若实在想去军营,我便跟父亲说上一声,带上你操练几次便好了,何苦要去那梁王那里受苦。”
顾清宁鼻子哼声,“那怎能一样,老子现在可是实打实的定远军一员,再过些月,定远军便要拔营去漠北了,咱肯定得好好跟着多一点,你知道么,老子如今可以在马上射箭啦!”
少年的得意无以言表。
梁王除了操练兵士以外,若有空闲,便会亲自指点顾清宁一二,他在营中之时,必是将顾清宁带在身边的,李岩虽是不喜顾清宁,可碍于梁王的威严,倒是一句狠话也不敢跟他说。
顾清宁是混得愈发的行云流水。
近些日,梁王留在军营的日子明显多了,有时干脆在军营里过夜,因着这些年战乱连连,梁王连年在外打战还未娶妃,故而也随意惯了的,顾清宁自是黏他黏的紧,他听着萧玄衍给他讲的那些兵书上深入浅出的道理正精彩着,哪里肯回去,便求了梁王写信回去跟顾老太傅说上一声,便也留下来。
顾清宁一个晚上缠着梁王用沙盘给他模拟那些精彩的战役,到了子时仍旧还兴高采烈。
“再说说开朝那‘复明之役’吧,说是以少胜多,十分精彩!”
梁王敲了他的额头,“都子时了,还不睡觉。”
顾清宁目中透着渴求的光:“求你了老大,听了这个我便睡。”
顾清宁对着梁王从开始的又敬又畏,到如今的全然崇拜与依赖,自是水到渠成,梁王原本便是一个威严冷静的军中统帅,向来是说一不二之人,居然都会顺着顾清宁来。
将那沙盘全部抚平,梁王又拿起了拨子比划示意着,与他说了那场战役的来龙去脉,那些惊险、热血的细节将顾清宁听的是十分着迷,向往的很,
烛火晦暗不明,时光一点一点的流逝。
“好了,去睡吧!”梁王将拨子往那沙盘上一丢,盯着顾清宁。
顾清宁挠挠头,终是妥协,唤人抬了热水进来,二人净了手脸,洗了脚,便上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