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执默默将这几个人的名字记下了。喝干面前的一壶茶后,正欲下楼,忽听旁边传来一声斥骂:“哪里来的穷酸鬼?这里也是你能来的地方?!还不快滚下去!”
他一愣,不由回身一瞧,却见一位面貌清瘦,穿着一身粗布长袍的公子局促不安地立在一旁,几位锦衣公子对着他厉声呵斥。
这公子面皮薄,脸色通红无比,一副局促不安,想走又不敢走的模样,拉拉扯扯之下,旁边一人将他腰间的牌子拽了下来,看了两眼,嘲弄道:“顾青辞?原来你就是顾青辞啊,早便听闻顾公子才高八斗,竟不成想穿得如此寒酸,不知家住何方,父母姓甚名谁?”
“我……我乃姑……姑苏人氏,家中……家中父母二人早殇,留我姐弟二人相依为命,这次便是入京赶考来的。”
才说了这么几句,顾青辞的脸色就胀得更加通红,周围多是些有钱公子哥,见他如此软弱,非但不会放过他,反而变本加厉起来。
七手八脚地推搡着,顾青辞生得实在文弱,眼看着就要被推下楼了,沈执蹙眉,大声道:“住手!”
众人闻声望去,见沈执衣着不俗,猜想是个世家公子,一时间倒是没敢多言。这三年来,沈执被元祁幽禁在一座偏僻行宫,京城大部分人都只知其名不知其人,因此,一时半会儿并没有认出来。
沈执大步流星地走上前去,顾青辞似乎觉得自己得救了,赶紧垂着头往他身后一躲,颤声道:“公子救我!”
“别怕,天子脚下,军幾重地,没人敢碰你。”沈执微微一笑,顺势搭着他的肩膀,同左右道:“这位公子是我一个朋友,不知道几位找他有何要事?”
“你是?”
“在下姓谢,当今中书令大人谢陵的谢!”
此话一出,在场几人脸色当即好看得紧,即便不是京城人士,不知“沈执”恶名,可中书令大人谢陵的名讳,焉能不知?
“原来是……原来是谢家的公子,久仰久仰!我们有眼不识泰山,还望谢公子恕罪!”几人支支吾吾,忙拱手告退了。
待人走后,顾青辞这才拱手拜谢道:“见过谢公子,在下姓顾,乃姑苏人士,第一次入京,人生地不熟的,多谢公子方才解围,在下感激不尽!”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沈执见他面皮实在太薄,动不动就脸红,方才离得远没瞧清,离得近了,才知他生得倒是挺清秀的,只不过身子骨单薄,看起来就是个文弱书生,见天色尚早,便请他去隔间小坐。
谈话间才得知他今年十七,恰好与沈执同岁,家中二老俱丧,唯有一个哑姐靠做绣活为生,将他拉扯长大。此次为了入京赶考,卖了老家的房子和几亩薄田,好不容易凑了些盘缠,只是没想到京中人向来市侩,先敬华服后敬人,遂常受欺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