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争不过睡意,转去床上躺着。
困意如绵绵的春风,将杜若裹在温柔和细密里。
他呼吸渐渐平缓下来,眉头却仍紧皱在一起,睡得很不安稳似的。
半梦半醒间,杜若听见门开的声音,他想醒,却被魇住一般,怎么也醒不过来,可他也不觉得急切,好像被平静和安宁拥抱着。
有人进来了,顿了顿,然后脚步变得很轻。
那个人轻且从容的呼吸声慢慢地近了,他走到床边,轻手轻脚地坐下,床边立刻陷下去一些。
杜若也不觉得被冒犯,大约梦里就是这样,人也好,情也罢,什么都是假的,什么也不必当真,于是他的心似是如镜的湖面,他像是躺在一叶扁舟上,独自飘荡在碧绿的湖面,平静无波,安宁而轻缓。
忽而眉间一热,杜若不自觉地松开眉头。
杜若昏昏沉沉,他一会儿感觉自己睁开了眼,看见自己在舞剑,剑身泛着锋利而危险的银光;一会儿又看见自己拉着缰绳,跃马扬鞭,脚下是肆意飞腾的尘土;一会儿又回到离开下马村的那天,他看裴声骑在马上,裴声一伸手就将他拉上去,然后问他:“与我走,可曾后悔?”,而后又是裴声压着他,带着扑面而来的酒意问:“给我生个孩子,女孩子好不好?像你一样,又乖,又漂亮……”眼前缭乱,如走马观花,最终停在下马村的那一幕——裴声伸出手,往常冰冷坚定的目光像云一样温柔缱绻地落下,落在杜若身上。
杜若莫名看到,裴声的眼里什么都没有,只有杜若自己乖巧温顺、布满泪痕的脸。
杜若醒来,双眼朦胧。
床边什么也没有,谁也不在,只有风,徐徐地把残破的花吹进来。
他一摸枕畔,入手冰凉,空空落落。
他扶着墙出门,鹦鹉见了他开心地叫:“公子万安!公子万安!”婚期将近,上门套近乎的人越发的多了。
连刚回京的平西王谢和也跑来道贺。
裴声和他话不投机,闲扯两句也就过了,可谢和不肯放过他,问:“听闻裴大人曾得一绝色,宠爱非常,想裴大人要做驸马爷了,我等是否有这个机缘见一见这位艳冠京城的美人?”谢和一大把年纪,却最为急色,曾因狎妓而延误战机,被邵至英参过一本,没想到死性不改,主意打到裴声后院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