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宝山“嘿嘿”笑,“吃饭了没有?一起。”
季杏棠坐在漆皮的红胶椅上喝豆浆,问道,“你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许宝山往嘴里塞了块蘸了辣椒酱的酥饼卷,嘴唇油津津的,左右轻歪了头,满不在乎状,“还能怎么样,莺莺想生我就养喽!我也不差那几个钱。”
月底许宝山打算带季杏棠去看电影,突然接到消息自己的小情人怀孕了,他是想做个光棍一身轻松,谁知道那姑娘非说他是自己第一个男人,即使许宝山不愿意娶她也不会去堕胎,在许公馆门口大哭大闹,说什么都不愿意走。
季杏棠给他切了一块全麦面包,“都是你惹下的风流债,你也该娶她,你不要她,今后孤儿寡母倒像是在作孽。”
许宝山嗤笑,“作孽也比做爹强,你若是心疼,大的小的都送给你,让你做个便宜爹地。唉呀!再怎么说是我的骨肉,我自会给他们抚养费,等将来我入了土,女孩子10%的遗产,男孩子50%的遗产。”
这个老油条又扯远了。
他兀自说道,“风月场里的事情怎么能当真嘛,玩玩可以,若是把自己搭进去了便不得了了。杏棠,早和你的小朋友断了去。”
季杏棠正嚼着鸡蛋羹,听他这么一说险些呛到,拿了餐巾稍擦了嘴,“什么话?”
许宝山用筷子指了指他,眼里露出精光,“你瞒着别人还能瞒着我?前几天你从各个银行汇了好几笔款子,数额还都不小。这一回来,弄来个大残废,你跟着他能图什么好,净会给你惹麻烦”,他顿了顿又说,“你喜欢男人,找个干净听话的小相公也不难。苏少九是野犊子纨绔子,你驯不住。”
季杏棠没有说话,他早该想到躲不过宝山兄的眼,想来在醉香楼“三句不离本行,找你的财房要账去了”也是给自己开脱,他咳了咳转移了话题,“那个,宝山兄,我想你带我去看看面粉厂。”
许宝山笑说,“你手头富裕怎么着?穷的光着屁股还欠着别人衣裳,还想着干实业呢?这个忙我帮不上。”
季杏棠尴尬的抿了抿嘴又说,“我花钱大来大往,欠债也是常有的事,不消担心。银行那边已经开始筹备了,只要有客户存款我就能转放给别人赚利息,在自家的银行里调拨一下,也可以自摸不求人,债务也早晚会偿完。我一开始想干证券,股市的风险不如实业来的稳当,恰好前些日子收到消息,说:政府出台了一个‘裁厘加税’政策,我想着趁机拉拢一批苏浙皖的面粉商。”
许宝山忙吐出嘴里的红薯团子,拍了拍桌子痛快大笑,“杏棠!行啊,当官的终于开了一回眼,早该裁厘!”
许宝山把桌子拍的像猛虎震山响,季杏棠扶稳了碗筷笑着说,“宝山兄你不要激动。”
“乖乖,能不激动吗?”许宝山兴不可遏地说了起来,“就拿我们纺织行来说,洋鬼子运销印度的面纱,一担子纳税三钱五分;我们场子里直接运棉花,纳税却足足是洋鬼子的十倍。他们是现成的面纱,我们还得加工,棉花纺成土纱需要人工和其他成本费。相同的纱,市场价格就要高出洋鬼子五六倍,生意难做的紧啊。一旦裁厘,税收低了,成本就低,价格就低,销售就上去了啊。这忒激动人心!”
他一高兴非要拉着季杏棠喝两盅,季杏棠敌不过他的热情似火,手里就多了一杯威士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