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少九回身把吓坏的丫头交给姑娘们扶了去,看向徐娘说道,“屋里是哪个财神爷?有事儿去浙江督军府报办。”
“少九。”
“……我还当自己看错了,季哥。”
两人早先在赌场里结识,今天凑巧了打个照面。徐娘刚想骂哪里来的毛头小子敢坏自己的生意,见两人亲好,立马陪了笑脸,“哎呦,今天真是鸿运高照,督军府里的苏公子呀。”
苏少九从小在窑子里长大,刚进门的时候一个女人撞到了他,香的腻歪都遮不住一股子膻腥味,是刚从楼上下来又出来揽客。他对这儿没什么兴趣,甚至有些厌恶,只是在大街上看见有个背影很像季杏棠,便跟了过来。
许宝山流连花丛真风流,季杏棠简单地引荐两人认识,这逍遥的神仙窟让他不自在,便和苏少九单去了厢房。
苏少九坐在圆桌旁啃苹果,季杏棠问道,“伤好爽利,没什么遗症?”
苏少九点头,笑着说,“嗯,就脊骨疼了一个月,活动有些不方便,在家里把伤养好就溜出来了。我哥又瘫了,他活该。”
季杏棠说,“来上海有什么事儿,还是又来吃喝嫖赌了?”
苏少九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我想吃喝还跑你们这儿来?嫖嘛,我不玩儿女人。要是浙江像上海一样遍地赌场,我可就快活喽!”
“十赌九诈,十赌九输,我是干这一行的,赌场存心诓讹你的钱财,你有什么快活。”
“诶呀呀,啧啧,我还就喜欢给人诈,被诈也高兴”……
不见外的寒暄一阵。
桌上有一盏镂空雕花灯,布幔拢着青黄色的光,朦胧的光映着布幔上的字画,才会相思便害相思。苏少九静默下来凑近了说,“哥,糖糖长大了很多,可机灵了,我看见它就想你……其实……我来上海找你来了,我打听你的住处,去到了空荡荡的连个看门的都没有,你又那么忙,要不是在大街上看见你了,我这趟怕是要扑了个空……你还记得我和你说的吗?”
季杏棠寥寥想起一些“想和你在一起”之类的荒唐话,点头“嗯”了一声,“玩笑话,不必放在心上。”
“不是玩笑话,就是真心话!”苏少九站起来带翻了凳子,心蹦蹦直跳。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只潦草一面,便知晓相思之味大抵如此,说罢苏少九低下了头,这个人怕是会下蛊毒,让人情根深种又怀揣不得,不敢唐突冒犯又憋不住心思,只涩言涩语旁敲侧击,“……我不喜欢女人。”
季杏棠拍了拍他的肩膀,和声说道,“不要再在赌场里耍小聪明,欠债了来找我,别戳了什么事端再给自己惹上麻烦。我现在借宿在他处,不方便接见,你要找我就到三友去。不要再胡说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