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桑落看见,崔清酌已经喝下去两杯。
崔清酌脸色有些红,看着也不像是醉了,桑落已经站起来把他的酒杯抢去,“你再喝就要醉了。”
“这酒叫什么名字?”
“清哥儿,还没酿成的酒,是不许问名的。”崔老太太提醒道。
崔清酌不管酿酒的事,这些并不知道,正要说什么,就听见桑落说:“告诉少爷也没什么,只是我并不会起名字。”他拉着崔清酌的手掌在他手心写下两个字。
——梨白。
“封口时酒坊门口的梨树正开花,就这么叫了。”桑落柔软的手指在他的手心轻轻一压,珍重又随意地把“梨白”给他,又说:“等酿好了,你再帮我起个名字好不好?”
崔清酌将那两个字攥在手心,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倒是崔老太太见他们这样,高兴极了,酿酒师傅和崔家家主一条心,崔家酒就丢不了魁首。桑落和崔清酌一人一只手被老太太握住,她左看右看觉得极为满意,将两个人的手叠在一起温声说:“你们以后要好好的。”
又说道:“清哥儿这几日没什么事,不如跟着桑落去酒坊看看,住上几日,这崔家是要交给你的,也该多见见了。”
崔清酌盲了双目后,性格孤僻很多,眉目里总是郁郁,今天刘家退亲,崔老太太也是为他难过,又怕他心里不痛快,去酒坊看看只是其次,让他出门散心才是真。崔清酌不想出门,可崔老太太如此,只好应下来。
崔清酌没让月离和星全跟着,打算去酒坊转一圈当天就回来。
去酒坊需要坐船,崔老太爷特意把游船拨给崔清酌用。
邑河里生着许多莲花,一叶小舟穿过层层叠叠的莲叶渐远,崔清酌站在船头,桑落拉了拉他的手指,让他注意到自己,才说道:“少爷,你可以娶了一个喜欢的人回来,不会酿酒也没关系,我会一辈子都留在崔家酿酒的,有我在,肯定可以酿出很好的桑落酒。等有了小小少爷,我还可以教他酿酒。”
“连你也可怜我?”崔清酌唇边的笑是冷的,梨花虽喝着淡,后劲却足,只是崔清酌面上不显,可心里的暴虐被酒意勾起,就再也压不住。
眼盲时他还是十五岁的少年,一朝从云端跌落泥沼中,他不是不恨不怨的,可罪魁伏法,亲兄被牵连成了崔家的弃子,亲长悲痛,他只好咽下不甘,从此做个瞎子。行舟时传来呼啦的水声,莲花莲蓬摇曳清香,微风莺啼,乃至桑落好意的安慰,都像是在嘲讽他的无能为力。
桑落去握他的手指:“我不是可怜,你也不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