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去年收成不错。”云校尉笑着道,“我们前头歇脚的人家只有馍馍,硬得像铁似的,我几个兄弟牙都崩坏了。”
“是啊,后来干脆不吃了,留着打土匪去。”有校尉在旁边搭话道。
“没法儿,穷。”妇人掩着嘴笑,“你们富贵人家不知道,我们北边儿冷,地里难长苗儿。以前我们家也吃铁馍馍,后来种了人来疯才能吃上白面。”
“人来疯?”校尉扭头望着屋外边的田地,“我还以为你们种的也是麦苗儿。”
外面的男人粗嘎地笑了一声,“麦子可挣不了银钱。”
妇人把顶梁挂着的簸箕卸下来,拿给明月他们看。里面是晒干的花朵儿,颜色是锈红的,花蕊蜷曲着,像握紧的小拳头。挨近了还有股特殊的香味儿,明月抓了把嗅了嗅,眸子里泛起惊诧。
看见玉姐儿也想抓,妇人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故意虎着脸,“娃儿不许碰。”
明月让一个校尉带着玉姐儿,笑了笑道:“看着不过是普通的花儿,怎么比吃食还贵重?”
“这花儿妙得很哩,”妇人微笑着道,“搓成药丸子,或者就这么干烧,嗅那股气味,浑身上下都舒坦,当了神仙似的。我们是吃不起,城里老爷爱用。”
“老爷?哪些老爷,知县知府?还是卫所的驻官?”明月问。
“哎,这个我哪说得清,老爷就是老爷,”她用下巴颌儿指指玉姐儿怀里的灵牌,“和你们家老爷一样嘛。”
明月和校尉们对望了一眼,又笑道:“听嫂子的口气,原先本是不种这花儿的。”
“是啊,几年前……”妇人低着头想了想,冲外面的男人喊道,“他爹,是不是你崴了脚那年?”男人答了声是,妇人道,“是嘛,五年前,北边下来一群江湖客,要咱们改种人来疯。一开始里正还不同意,说人来疯卖不来银钱。爷们儿给了每家每户五两银子,还说每年会派人来买,大伙儿就同意了。这不,果真每年都有人下来收,每年都是顶顶的好价钱。现在原先吃铁馍馍的吃白面,原先吃白面的盖新屋,都是造化啊。”
“嫂子,”明月忧愁地望着妇人,“你看我这儿新丧了男人,还要养着玉姐儿。我怕改嫁对姐儿不好,就想自己出来做点营生。你这花儿这么好卖,可不可以把那些江湖客告诉我,我盘他几亩地,也种这花儿,让他们来收。”
“不是嫂子不告诉你,是嫂子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每回来都穿黑衣裳,有的还戴面具,怪里怪气的,瞧着不大正经。不过他们每年过年的时候下来,你要不明年来瞧瞧,说不定能碰见他们。”
“行。嫂子,谢谢你了。”
明月回头看了眼云校尉,校尉从怀里掏出一把银子塞到妇人手里,“别见外,我们叨扰了,您收着,买点儿好玩的给你家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