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十七心下一紧,涌现出不祥的预感。段九还看着他,兜帽底下眼睛深邃,看不出是什么神色。
他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道:“我?我算个啥呀,我就一打下手的。跟他混的时候就不得劲儿,我好吃懒做,还乱花钱,他早想把我给辞了。再说了,他为那个小少爷做到那样,保不齐是看上了人家的美色。”唐十七冲段九暧昧地眨了眨眼,“当初我跟着夏侯潋混的时候就觉得这人儿有点毛病,这么老大人了,身边连个女人都没有。这不,您把谢家小少爷这事儿跟我一说,我就明白了。夏侯潋肯定是个断袖!我要脸没脸,要身材没身材的,这不他就看不上我呗。”
段九听了愣了一下,低着头沉吟了一阵。唐十七吞了吞口水,心里定了几分,没想到他随口编的瞎话还真把这忘八端的给唬住了。
墙上斜插着火把,火光在段九脸上跃动,一半明一半暗。段九思量了很久,笑了起来,“小潋重情义我是知道的,当初抓你来,便是算准了将来有一日他若知道你陷在我手,定不会坐视不管。我一直等着一天,等着你带我们找到他。如今想来,我真是糊涂了,我这棋本来可以走得更快一步。”
唐十七心里又忐忑起来,呐呐地张口:“啊?”
段九站起来,俯视唐十七的目光说不出的冷,“十七啊,你的行踪从来都掌握在我的手心,从你们刚开始接头的时候我便已经发现了端倪,如今更是证明了我的猜测。秋门的易容术果然不可小觑,夏侯潋虽不是秋叶的正经弟子,却比书情更得真传。”
“你……你……”唐十七张目结舌,很快又镇定下来,歪嘴一笑道,“段大爷,您抓不住他的。人现在有沈厂公护着,沈厂公本事通天,当初能把你们伽蓝整的丢盔弃甲,定也能把老大护得密不透风。”
“你说得对,”段九淡淡地说,“可是十七,他有沈玦相护,你又有谁呢?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将傀儡照夜的图纸画出来交给我,我便饶你一命。否则……”段九很轻地笑了笑,“想必你绝不想尝尝极乐果断药之苦。”
他说完转身,一步步消失在**的黑暗里。唐十七瘫在地上,仰面对着乌漆麻黑的屋顶,四面都是厚重的石墙,沉重如铁的黑暗压在他身上,让人喘不过气来。他心里完全没底了,这鬼地方不知道是哪里,他蒙着眼被刺客带到这里,从此不见天日,他甚至已经忘记自己在这儿待了多久了。
他翻过身去对着墙壁叹气,要是这回能逃出生天,他一定洗心革面好好做人,再也不嫖不赌,他要学他老大,当个好男人。
“唐十七。”身后有人喊他,唐十七吓了一跳,挺起身来回头看。
是紧那罗。
他蹲在栅栏边上望着他,他穿着刺客的箭衣,头上扎着网巾没戴发冠,脸侧一道狰狞的伤疤,一双眼影沉沉的。从前身上的温柔懦弱的书生气全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收敛在身体里的沉沉煞气。他已经是一个完全合格的刺客了,精悍如铁,和伽蓝其他人一样。
唐十七吞了口口水,没敢说话。紧那罗现在脾气大不如前了,上回唐十七亲眼看到他打死了一个不愿意伺候他的女人。他以前是个和女人说话都要脸红的家伙,现在却可以面不改色地把刀刺进她们的胸膛。
“你要是想要活命的话,还是听段先生的话,尽早把照夜的图纸交出来吧。”紧那罗低声说,“伽蓝现在很缺人,乾达婆死了,底下的刺客刀法不够精,不足以继承他的位子。你要是宣誓效忠伽蓝,段先生不会浪费一个人才。”
“效忠?那总得纳个投名状什么的他才能信,我纳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