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帝皱了眉。“我可没说——我知道你不会怎样,你自己要扮成奸夫的样子,别赖我。闲话少提,在我脸皮上操刀子,只有你我才放心。”
谢横波闭了嘴。他当然知道自己不会怎样,原来他的心思,他一直明白得很。荒帝搭在椅背上的指尖有些微微的颤抖,谢横波将这一切收在眼里。他轻轻断言:“放心?我看你是害怕。”
荒帝嘴唇动了动,哼出一声:“随你怎么说。”
“一刀割开你的脸皮,鑱子去磨你的骨,铰子铰合皮肉。有没有听过锥心刺骨?就算灌了麻药,也还是比那要痛。”谢横波再接再厉。
荒帝慢慢靠上椅背。“我不后悔。”他手心里汩汩地冒汗,四肢都是冰冷的。这些话与其说是规劝,还不如说是恐吓,而且收到实效。
值得么?他闭上双目,脑中倒腾过种种念头。昨日因结今日果,可是他走到这一步,难道不是万般无奈?直到谢横波扮的谢之乔出现的那一刻,他才悟了。大概爱这个字,是强求不得,更不会公平算计一方爱得多少。他再可怜的话也说过,再服软的姿态也做过,人家就是不爱他,他还能怎么办?并且他同样悟了,原来他最大的痛快,不是欺负辞华,让他难过,而是让他真心实意爱他。
他对谢横波说:“有什么办法,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船不来就岸,只好我去就舟,他喜欢什么样的,我便改成什么样的,不就好了。”
谢横波眼中仍带着一点笑意,银刃在手上打转。荒帝等了半天,想听他再说什么话驳斥自己,但终究是没听到。
“若是都想好了,就喝麻醉酒吧,半盅,别多了,有毒;也别少了,要是疼得你半途跳起来,脸划歪了,可怪不得我。”
就这样?他伸手握向酒盅,又有些不甘。酒不好喝,又苦又涩,平日他哪里会喝这样怪味道的东西。“阿横。”
“做什么?”
荒帝看着只顾研究盒奁里刀与针的谢横波,心里闷得慌。“换了脸,你难道就要不认我?”
谢横波转过目光,盯着他:“哪里会?我不是编过谎了么?谢之乔也是我师弟。”说是师兄,其实他比荒帝大不过半岁。南离王世子生在年中,储君生在年末,也是赶着趟的。
荒帝却不满意这样的答复。“什么谢之乔,就算换了样子,我也还叫作念黼香——”说出口,却发现这名讳因为被叫得少,快到了被遗忘的地步。
以后就更不会有人称呼这名字了。
谢横波的刀尖在手上虚张声势地一比:“最后一次机会,你要哭着说不要,还能收手。不然一刀下去,皇上本来的名讳——抱歉,臣必须避讳——就没了。”
荒帝昏昏沉沉,最后轻轻一拉谢横波的胳膊,声音也弱了下去:“阿横,我就全交托给你了。”
交托?
旁边两列的扈随医师肃然站立,谢横波嘴角勾起一丝浅笑,望着合眼躺倒在躺椅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