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令华想到他们当日在大同郊外的生死一战,吓白了脸。连忙趁机拿出一个小小纸包,偷偷把里面的药粉倒进自己酒杯,还用手搅拌了一下,穆启在旁边偷着笑,陶令华瞪了他一眼,捧着酒杯上前叫道:“都给我住手!”
两人同时住手。
陶令华道:“都别打了,大哥,黑台大人既然来做客,哪有和客人开打的道理?”连自己许诺的诱惑都管不住大哥了,可见他气恨到什么地步,只怕今日这一场不好避免,只得勉力为之,劝到什么地步算什么地步。
赵泰气哼哼的,不肯听,拳头还攥的“咔咔”作响。
布日古德却収手笑道:“多谢贤弟帮我美言。”
陶令华笑着递上酒杯:“黑台大人,对不住,我大哥想是喝多了,有些冲动,你别在意,我敬你一杯酒,就当赔罪了。”给人下药的事情陶令华从来没干过,虽然只是麻醉的药,不会对人有什么危害,但是看着布日古德的眼睛,陶令华还是心里扑扑乱跳,只怕他不喝,又怕他发现。
布日古德接过酒杯,略略打鼻子下面一过,脸色就变了。
陶令华心中一紧,不由紧张地盯着他,看他如何反应。若是他翻脸,只怕更要打起来了。那自己岂不是弄巧成拙?唉,真是难办!
谁知布日古德看着陶令华的眼睛,眼神深邃,满是无奈地微微叹了口气,说道:“贤弟,你敬的酒,我不能不喝,只是,你明白我的心就是了。”
陶令华见他似乎是知道自己做了手脚,只怕他翻脸,正在手足无措间,就见布日古德一仰头,一干而尽,喝完还照了照酒杯。
松了口气,陶令华下意识摸摸自己额头,竟然出了汗。放下心来,心里却有些微的歉意,但是立场不同,也只能对布日古德的好意感到无奈了。
赵泰不明所以,还要过来,陶令华双手抱住他的腰向后拖。穆启离的远远的看戏,自顾品着久违的梅花酒,并不插手。
这片刻的混乱间,布日古德身体转了一圈,就仰面朝天倒了下去,陶令华不由自主去接他后背,“噗通”一声没接住,连自己也被压倒在地。
赵泰酒气熏熏的立刻跳过来踩了他一脚。被麻醉过去的人毫无知觉,陶令华费力地从倒地的布日古德身子底下钻出来,伸手去阻止,叫道:“大哥——”却发现那人小腿的裤子慢慢浸出了鲜血,急忙掀开他的锦袍,把裤腿撸上去,撸到小腿,惊地低声叫了一声,原来赵泰这一踩竟然把人小腿给踩断了!
陶令华蹲在布日古德身边,有些懊丧,只顾着护着大哥,却不防出了这种事。布日古德是朝贡的使臣,在自己家里出了事,若是有人参奏,大哥只怕要背罪名了。
虽然也理解他的愤恨,只是现在怎么办?
赵泰的气却还没消,以为布日古德装死,还想用脚踢他。陶令华忙抱住他腿道:“大哥,你把人家腿给踩断了!”
赵泰低头一看,果然,愤愤骂道:“踩的少,有机会我弄死他。这个鞑子狗!敢打你的主意!”
陶令华只摇头,跑出去把赵兴和下人们都叫来,帮忙把布日古德抬到旁边的房间,又去拿了药箱来帮他包扎固定伤处。都收拾清了,才会穆启道:“这件事,怎么办?别让人弹劾大哥才好。”
穆启微微翻了个白眼:“你就知道你大哥!”回头看看赵泰,哼道:“这件事我不说就是,但是瞒是瞒不住的,就看他醒来怎么说了。”说完转身离去。
赵泰喝了不少,酒虽不烈,后劲却大,此时有点晕乎乎的想睡,又不满陶令华不理自己却围着那鞑子转,一个劲地过来捣乱,陶令华无法,只好亲自扶着他去自己院子,安排他睡下,才回来看布日古德。
时辰慢慢过去,只见床上的人慢慢动了动身体,还未睁开眼睛就已经微微的泻出几丝痛苦的呻吟。接着是眼帘缓缓掀起。陶令华带着歉疚看过去,布日古德眼眸依旧深邃明亮,却是皱着眉头,满脸的痛苦转头看了过来。
陶令华不好回避,只得无奈笑道:“呵呵,你醒了?喝点水吧。”
布日古德慢慢起身,才发现自己的腿被木片纱布包裹着,疼痛之极,原来睡梦之中的疼痛是真的!嘴里轻轻地吸了几口气,坐起身笑道:“贤弟,我还以为你会让赵将军把我杀了。没想到你还手下留情啊?”
陶令华见他丝毫不提及自己下药的事情,微微放下了心,不理他的调笑,转身端过一碗水给他。这麻醉药就算人醒了也得用清水来解,不然不能走动。一边心里还在想着,这鞑子被大哥踩断了腿,若是他有意为难,岂不是难办?
所以,趁着布日古德喝水的时候,陶令华就小心地试探着问:“黑台大人……”
布日古德离开水碗抬头看着陶令华,眼睛里有点促狭地笑道:“叫我布大哥就行。”
“呃——”陶令华有点噎住,停了一下才接着道:“布日古德大哥,你看,我大哥也是喝醉了,有点失控,酒后伤了你,你就不要计较了好不好?”没办法,还是不得不偏心啊。
布日古德递回水碗,仰头想了一会才道:“我可以不计较,可是,我这腿一时半刻不能动,你让我在你这养伤可好?”喝下他那杯下了麻醉药的酒就是为了使这苦肉计,如今腿已经断了,不赖在这里岂不是亏了?
“……”这是引狼入室吧?陶令华大窘,大哥知道了,肯定气死他自己了。
陶令华还是想把人送回去,只说家里窄小,人手也不够,不方便,还是馆驿的好,可以延请名医来诊治他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