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
“就是我中的毒,”江容举起手臂,“我把自己的血涂在父王的伤口上,对他说,兵权不得不交,万一儿子毙命,您老也只有陪着了。”
我瞠目:“这种缺德事你也做得出来?”
江容立刻变得怒气冲冲:“这句话应该我来问你罢?还不是你下毒在先?”
我干咳一声,问道:“梁王如何反应?”
江原接话:“梁王勉强同意由我们召集各军主要将领前往蓬莱,向他们同时宣布敕令和圣旨的内容,然后传至山东各地。为了取得他们信任,特地让容弟随行。要不是为了找你,我们此时早已出发了。”
我回思一阵,笑道:“假若过程顺利,也算是兵不血刃了,表弟当记首功。”
江容摆手:“别,表兄给的功劳,小弟从来不敢要。”
我这才想起来问:“找到裴潜了?我担心他见不到我,会把解药毁去。”
江容立刻脸色难看,江原平静道:“他与薛司马、荀简等人在一起了,只要兵权交接完毕就会出现。”
江容站起来:“我现在特别理解你那三弟的心情。有这样狠毒的兄长,真恨不得自己没出生!”
他说着拉开舱门,我道:“做什么去?”
他气呼呼回:“投胎去!”
我扶额半晌,终于道:“我怎么越来越觉得江容不把我的毒当回事了?”
江原肃然看我:“你老实说,那毒是真的?我从没听说凭潮配过这种毒。”
我不情愿道:“毒是真的,只是效用没那样骇人,至少死不了人。”
江原脸上有微微的怒色:“至少?”
我摊手:“哪有压住十几日不发作的剧毒药?只好给他一粒,然后隔天再给一粒解药,如此反复。”
“今日这粒?”
我叹气:“解药。”
江原猛地揪过我,低声却狠狠道:“你在开什么玩笑!梁王过不了多久就会发现自己根本没中毒,你想我们都死在半路上?”
“当然不想。”
江原泄气:“瞒多久是多久。你赶紧再拿一粒毒药派人给梁王送去,就说压制毒性的,他若不吃那也没办法了。”
我乘机推开他,正色道:“不行!以梁王的多疑,一定会找大夫验药,反而弄巧成拙,还不如这样硬装下去。只要我们先去收了兵权,任他怎么做都无济于事。”
江原倚回后面的靠背:“你这样一说也有道理,那我们还是照原计划行事罢。”他抬手从身后木架上拽下一卷地图,抖开铺在桌上,朝我勾了勾手指,“你来看。”
我凑过去,低头一看,是淮水帮内部绘制的军势分布图,上面不但注有山东各处驻军所在的地点,连当地有几条水陆通道都标示得清清楚楚。我不由疑问:“这淮水帮到底是什么帮派?它的发展分明得益于梁王扶持,暗地里却能帮着你与梁王叫板,难道只因为你与齐谨的故交?”
江原抬眼道:“同窗之谊最多使我们相处起来更随意,怎能作为合作的理由?真正的原因是当初父皇得知淮水帮与梁王的关系,曾想釜底抽薪,将之灭掉。恰好我那时找到了你,又借你了解到海门帮的来历,于是劝说父皇暂缓行事。待我扶持海门帮壮大后,通过公孙叔达向淮水帮传递了朝廷的意思,当然私下也另给齐谨写了信。齐谨目光长远,是淮水帮的智囊,他知道以梁王之力难与朝廷对抗,于是许诺归顺朝廷。”
“于是淮水帮明里为梁王所用,暗中归顺了朝廷?”
江原眸中的颜色很深:“齐谨虽答应顺从,另一方面态度却很坚决,他不肯与梁王决裂,还是继续为梁王的军队输送物资。理由是梁王与朝廷并未作对,淮水帮未担罪责,还说没有梁王就没有他的今天,宁死不做忘恩负义的事。”
我一笑:“难得,想不到齐谨此人表面乱七八糟,行事却不离谱。他这样辩解,想必皇上也无话可说了。”
“父皇后来知道他的身世,又见海门帮逐渐能与淮水帮抗衡,于是有意弥补先皇当年造成的裂痕,也就这么放过了淮水帮。”江原说到这里,神情更加严肃,“你注意了,齐谨与江容意气相投,两人很谈得来,要不是这次江容肯与我们站在一边,他也未必这样合作。他始终是梁王府一手培养的人,我们需要速战速决,而且决不能与山东军队起冲突。”
我望着他,只觉得他这么严肃并不止为此,口中道:“我知道,去年要粮草时我无意间拿齐谨试探,江容一听齐谨名字,表现得十分紧张,当时我就猜他可能与梁王府渊源极深。好在我们有梁王教令在手,应该不会遇到太大阻力。”
江原“嗯”了一声表示赞同,低头指图上道:“山东两郡,青州和琅琊。梁王本府在琅琊临淄,乃是山东重心所在,我本想直奔这里,却不想他去了蓬莱。你猜他为防备朝廷动武将派往边境,事实也正是如此。除了沿海水军未动,北面乐陵、高唐,南面沛县,这几个地方就有上万驻军。”
我顺着他指引的地方看了一遍道:“水军虽多,却不足虑,只要陆上军队归服,水军自服。那么从北向南,一个一个来,先去乐陵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