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按护法的想法,是准备在大殿外头就请个罪。若是教主心软允了他留,他就留;若是看着教主生气的厉害,他就走。
可就在这一刻,向来冷静的四方护法竟完全地失了神。
他眼里只看得见一个人。
喜堂之内,早已设了檀木供案,陈了牌位,置了香烛。墙上挂一对长命灯,红缎与金粉交映于辉煌之下,光华流转。
云长流就坐在喜堂旁的宝椅上,坐在这一片赤色与金光之。身叠绯红衣,发束墨玉冠,脸颊如雪,敛眸垂首,神色清冷而倦怠。
逢春生令他衰弱得实在太快了。
哪怕只与五天前相比,他也已消瘦得仿佛不是同一个人。那繁复精巧而雍容贵美的大红喜服乍一着身,顿时衬得衣袍更红艳,而皮肤更惨白。
就仿佛是燎原的烈火之正将消融的皑皑残雪,美得凄烈惊艳,又叫人心痛到不能自已。
那是他的教主……
是他从小到大拿来当命的人呐。
关无绝恍恍惚惚,一时间竟动也动不了,话也说不出,只顾这么远远地站着望着云长流看。
反倒是教主先微微侧过脸来,见到护法竟不惊讶也不愠怒,只是把眼眸一垂,很轻地念了句,“……就知道,还是这般不听话。”
关无绝已完全糊涂了。他眼神朦胧,一步步往里走,却根本不知道自己走在什么地方,只是隐约觉着似乎有什么地方很不对劲,又说不上是哪里不对。
而云长流竟也无声地凝望着他,眸不辨悲喜,却唯独清澈至极地映着红袍护法的身影。
两人的目光自交汇的那一刹起,便再也不能分开。
直到关无绝真的走到了喜堂前,走到了云长流身旁。教主才露出个很淡很淡的笑容,“……真是惯的你,抗命都成习惯了么?”
有那么一刻,护法心里突然有种荒诞的错觉冒出来。
总觉得……
教主就好像是在专门等他似的。
不过,怎么可能?
关无绝低了头,暗自甩去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他知道云长流并无意责怪,却还是脱口而出:“无绝罪该万死。”
说罢护法顿了顿,又抬眸看了一眼红衣的教主。
他多看一眼,心尖就得酥软一下,只觉得人像是喝了酒般醉的醺然,怔怔道:“能亲眼得见教主大喜之日,无绝是死也无憾了……”
云长流不理他这句胡话,转头对温枫道:“可以开始了。”
——这时候关护法才恍然惊觉,原来温近侍就一直站在教主身后陪着呢,自己居然一直都没看见。
等等,对了。
这么一说……
和教主成亲的那一个呢?
叶汝呢!?
终于找回些清醒的四方护法环顾四周,又一次惊住了。
叶汝竟还是一身平日里的青色衣裳,他竟没着那件本应与云长流成对的大红喜服,一副很乖巧的样子站在离云长流老远的地方。
更甚者,他看见护法的视线投过来,居然还怯怯地点头笑了下,活像个伺候人的小厮,哪里有半点新侍君的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