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丫鬟支支吾吾,只说已经进去催过了,然新侍君似乎还未整装完毕,又不叫人贴身服侍。她们也只好先候着。
温枫本就心情沉闷,如今一听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几日云长流要么事务缠身要么毒素缠身,昨儿晚上总算处理掉林晚霞,被护法送回养心殿就倦得昏睡过去了,根本没那个余力来看望这个名义上的新侍君。近侍只当叶汝是因受了冷落而闹性子,冷冷地一拂袖就往里头闯。
温枫虽无实权,却有着教主近侍的身份,而叶汝如今毕竟还不是侍君,只是个无依靠的药人。因而云长流虽早就给叶汝分配了下人,可此刻温近侍这么怒气冲冲地一路走进去,居然没一个敢真上来拦的。
他就这么径直把里间的房门一推——
阴云密布的窗边,一身青衣的叶汝安安静静地跪坐着,仰着头看天。他边儿是新裁的大婚婚服,红的像一团火。
叶汝听见门响便是一惊,瑟瑟回头,谨小慎微地低了低头算见礼:“温近侍。”
温枫问道:“时辰快到了,怎么还不更衣?”
“温近侍。”叶汝又叫了一声,垂着眼皮苦涩地扯了扯嘴角,“如果我说我不想成这个亲,您肯信么?”
温枫神色微微一动,他面前的这个青衣单薄的年轻药人嗓音迷茫,脸上表情也是迷茫,自言自语道:
“教主要与我成亲,是想救我的命,或者说是救阿苦的命。可我……我怎么能真的成这个亲呢?我明明不是阿苦啊。”
温枫冷哂,“难道你后悔做这个‘阿苦’了么?如今可由不得你。”
叶汝忙连连摇头,“我不后悔,我做阿苦是为了报教主的恩情——”
说着,他自己也是一怔神。
许久,叶汝的眼里似乎出现了一点清明,他喃喃自语道:“是啊,如今想想,我本是……本是来报恩的啊。”
可不知何时就起了贪念,真把自己当作阿苦,企图骗得教主一点真心。
后来才渐渐明悟,他能抢走护法的名字,能抢走护法的过往,却唯独抢不走护法的教主呢。
别说抢走了,连稍微偷去那么一点点都不行。
如今已是这样,若是有朝一日云长流知道了真相,又会怎样地痛心呢?
他知道教主不可能爱他,可至少不想让教主恨他啊……
要是他没起妄想该多好。
要是从一开始便藏好了那点不堪的倾慕,坚持本心只为报恩该多好。
那样,也不会在梦醒时如此凄凉。
叶汝忽然很认真地问温枫:“我们这样欺骗教主,真是对的吗?”
温枫道:“如今我也不知道,谁也不能告诉我答案。关无绝只是一心想让教主活着……他说人的一生命途多变,活下去总有变数,有变数即有盼望,可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叶汝不说话了。他从盒子捧起大红的喜服,沉思良久。
纤细的指来回地抚摸着那华贵柔软的绸子,仿佛在抚摸一件举世无双的珍宝。
“这件衣服……”
叶汝眼眸温润,喃喃道,“我怎么配穿呢。”
“你……也不必如此。”温枫忽然有些不忍,又恨恨地哼了声,“反正都是关无绝造出来的孽。”
叶汝被逗笑了。他仰起清秀的脸,有些不好意思地,温顺地上扬着嘴角:
“对不住温近侍……这个、这个绸子该是很昂贵的吧。叶汝会努力慢慢赔的……”
温枫还没有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只见叶汝上猛然用力,向两边一扯。
嘶啦的一声!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