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连笑道:“皇上初为人父,自然生疏,以后就能好些…”
元荆半晌才恢复宁定,小心翼翼将手拿开,
“去看看宁嫔。”
喜连应一声,正欲同其出殿,却见紫竹急急才跑上来,跪在地上,泣不成声,“皇上,不好了,娘娘大出红…”
喜连一惊,“许太医呢?”
紫竹哭道:“奴婢已经叫了许太医号脉,可许太医只看了一会,就转身到了外殿叹气,说是将皇上叫过去见最后一面儿。”
喜连些许迟疑,“这个时候过去,那内殿定是秽腥之气太重,皇上怎么好…”
元荆不欲听其再说,轻一摆手,“去看看。”
曲径通幽,内殿已是红烛高招。
陷在重重锦被里的人,枯槁苍白,脱了水一般,毫无往昔奕奕神采。
紫竹在宁嫔身上加了好几重锦被,掩住了底下缓缓而出的血,却掩不住这人的将死之态和满屋子的血腥之气。
宁嫔叫紫竹给自己插一双玉簪,拢了拢头发。
听得有人进屋的动静,挣扎着想着坐起来,却还是跌了回去。
宁嫔睁大了眼睛,待看清了面前人后,本还想着笑,却还是忍不住,眼底滚出一颗一颗的泪珠儿来,
“皇上…可来了…”
元荆坐在床榻边儿,觉得有异,垂眼去揭开最上头的湖蓝锦被,指尖触到的却是整张被血浸透的床褥。
还带着温热,但不多久就会变冷。
元荆抬了眼,“别哭。”
宁嫔闻言,顾不得仪态,竟捂着脸失声痛哭,
“皇上,对不起,臣妾再也不惹皇上生气,求皇上饶了臣妾…”
元荆心下一软,摇摇头,“是朕对不起你们。”
后又道:“朕晋你为妃,你要好生养病。”
宁嫔拿了手,一双晶莹澄澈的眸子望定了元荆,
“臣妾…不想当妃…”
后又伸出手,“只要皇上常来看臣妾…”
元荆笑一笑,握住她的手,低声道:“好。”
殿外雨落延绵,羞怯冷寒,打落了璟瑄殿前的一丛花瓣,碎屑如粉,提前凋谢。
入夜,璟瑄殿宁妃娘娘薨。
何晏从未央宫回来后,也等到了入夜。
田崇光又令在身,也不敢擅自离宫,只得咬牙撑一把伞自外头等着。
黑夜沉郁,淅淅沥沥,淋透灭了人最后一点炽热的心性。
何晏轻叹口气,转而面向田崇光,“我不等了,这便启程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