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启可算太子党羽,他死后,新的陇右节度使也是由太子举荐,因此陇右可说一直就是太子的势力范围。如今瑞王如此积极提出要找人接任陇右节度使之职,明里暗里,便是要塞自己人进去了。
裕安帝两指按揉着眉心,微闭着眼道:“你可有人选?”
瑞王四十余岁,资质尚可,只是过于急功近利,耳根子又软,容易被人左右,难成大事。可严相愿意扶持他,却也是看重他这点——一个容易操控的君王,总比厌恶自己的君王要好。
“儿臣……”瑞王说话时,悄悄拿眼去瞟严相,“儿臣想举荐金吾卫左郎将,冉元白。”
他话音方落,大殿上响起一片窸窣议论声。严相盯视着大殿地砖上的花纹,眼观鼻鼻观心,并不说话。奇怪的是太子也规矩地跪在距他一丈远的地方,没有搭腔。
冉元白无疑是严相的人,太子难道就这么拱手将陇右节度使的位子让人了?
太子一派的老臣一个个在后面干瞪眼,急得不行。
“冉元白?” 裕安帝回忆了一下这个人,没什么印象,便去问太子,“太子觉得此人如何?”
裕安帝年轻时也是位明君,只是如今年纪大了,便有些懒政,又受了严梁辅的花言巧语,开始耽于享受后宫之乐。可他昏聩归昏聩,有一点却还算英明,便是从不猜忌怀疑太子,甚至十分信重这个儿子。也因此,时常让瑞王与严相暗恨不已。
太子行了一揖,欲言又止道:“儿臣记得,这位冉大人前些日子被委派了其它要务,如今并不在长安……”
瑞王急道:“人不在招回来就是!”
裕安帝回忆半天没想起来给对方派了什么任务,问太子:“他去哪儿了?”
太子垂眼:“追缉逃犯,如今似乎是在安南。”
他这么一说,裕安帝倒是有点印象了。
长安城的逃犯不多,能叫金吾卫左郎将去追的,近些日子只有一个杨家的小儿子。
这杨家过去曾经是太子的岳家,前太子妃便是杨家女儿,只是杨家出事前,太子便一纸休书与太子妃合离了。可到底是太子伤心事,裕安帝心疼儿子,也不再追问。
“哦,既如此,那就另再……”
“陛下。”一直不说话的严相忽地开口,“逃犯谁都可抓,仗却不是人人都能打。冉元白精通堪舆,熟读兵书,是难得的将才。臣以为,正适合担任陇右节度使一职。”
他一开口,就跟拨了风向一般,大臣们纷纷开始附和起来。
“臣也觉得冉大人合适。”
“臣附议。”
“严相说得是……”
裕安帝一脸为难:“这……”
太子侧目,看向身旁严相:“陇右战事危急,冉元白远在安南,若要回来受节,再去陇右,一来一回少说十天,哪里能被他这样拖?”
节度使受封,需得持旌节赴任,旌节有八,代表着节度使的军权,也是帝王的信物。瑞王虽然也想冉元白继任,但太子说得确是实话,一时无法反驳,急得直挠头。
“三日。”
太子一怔。
严相牵扯着松弛的脸部皮肤道:“三日,冉元白便可赶回来。”
长安距安南千里之遥,冉元白就算真能三天内回来,也不知要累死几匹宝马。
“那逃犯?”太子仍未松口。
严相紧盯他双目,揣测着他的想法,可那双眼漆黑深沉,静如深潭,什么也无法叫他看出来。
“一个小小逃犯,用上金吾卫左郎将已是大材小用,就算没有冉元白,其余金吾卫也足以完成这个任务。”杨家小子到底是太子的前小舅子,严相估摸着,这是太子在和他讨价还价,若他松口放杨家余孽一马,对方便也会松口陇右节度使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