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香界的泰斗和新秀,在街上相遇甚欢,找了个清静的茶馆,坐在一处畅谈起来。问及了他大哥龙碧飞的近况和盛烟因何来此,方洛同有些遗憾地看着他叹气:“太可惜了,今年的世家香会,你与碧飞都不能来,简直是大为失色。”
盛烟谦逊道:“哪里……各家制香师世家都是人才辈出,您这话说的,其他制香师听见可要不高兴了。”
“呵,我管他们高兴不高兴,反正我是不高兴啊!来来,快跟我回家,去给我做一盒香丸来玩玩!”方洛同拉起他的腕子要往外走,被盛烟哭笑不得的拦住,“方大师,您住在这里呀?”
“咳,是我在这里买了个别院,图个清静,省得总是有人上门找我,可惜上门求师的没一个能有你与碧飞的资质,我懒得搭理,就躲到这里来啦。”方洛同见他一副有心事的模样,也不急着拉他走了,问道:“怎么的,小盛烟长大了,也学会悲秋伤春了?”
盛烟忍不住笑着翻个白眼,道:“哪有,只是有些事不顺心,徒增担忧罢了。”
方洛同拍了他的肩膀道:“人生在世不称意的事太多了,你年纪尚轻,有些道理还看不透,不过么……有句话记住了,多看看自己现下所拥有的,别计较已失去的。”
盛烟沉默着点头,半晌,对他扬起笑来,与方洛同越聊越投机,特别是一提到制香,若无事打搅,两人只怕能聊上一宿。
不经意中,盛烟提起了他的被底香球,方洛同好奇地想一睹为快,扯着他就回了客栈。盛烟防着别人,却信得过这位老前辈,也不藏掖,笑着把那个最小的被底香球拿给他看。
方洛同别看年纪大了,却是个急性子,看了半天啧啧赞赏,还不过瘾,非要焚爇香丸试试看。盛烟拗不过,只好递个他一盒香丸,让他自己捣鼓。
不一会儿,方洛同坐在他床上哈哈大笑起来,滚动着被地香球道:“妙哉,妙哉!果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小盛烟,这么好的东西要推而广之呀,你龙家香铺如果卖起这个东西,不用说,肯定会一鸣惊人!”
盛烟并不想拿这件宝贝出去贩卖,只道:“这香球虽好,可只有富贵人家用得起,如果鎏金,那就只剩下王宫贵胄得以享用。我是宁缺毋滥的,这精巧的手艺不是一般工匠做的出来,这仅有的几个,也是我花了大价钱,请一位师傅耗费几月时间才做成的。”
方洛同捋起胡子,眉眼带笑看着他,“好好,有远见,这东西的品质要好,才称得上是你龙盛烟的绝世佳作!不过……也该让那些不着调的后生都开开眼,小盛烟哪,你看这样如何……送我一个么?”
盛烟原本送了一个大的给了夙,这厢送个小的给方洛同也无甚不可,便用一方帕子包着,递给了他。
方洛同笑嘻嘻地拿着香球要起身告辞,此后这位九品阶制香师或乘船或徒步,开始了周游天翔国的计划,每到一处都以香会友,这盛烟所制被底香球的名声也一传十十传百,逐渐在制香界流传开来,轰动之大,被奉为数十年内也无人超越的新香器。
随后仿造者四出,然东施效颦,未有可媲美者。
此为后话,盛烟此刻并未能想到,这香球能在后来产生那样大的影响力。
送着方洛同到了客栈门口,那位前来索取信与玉牌的武将刚好迎面而来,远远见到盛烟便收敛了脸上的愁思,道:“公子有礼,在下来取东西了。”
盛烟见他神态不安,唯恐军情有变,也顾不得把他引荐给方洛同认识,便问:“因何愁容满脸,可是出了什么事?”
武将示意他借一步说话,才压低了嗓音道:“刚接到嘉从关的飞鸽传书,他们快守不住了,依在下看,即便我这次运送回了粮草和军饷,恐怕也……直接送与了敌人口中。”
盛烟惊骇地盯着看,冷静下来才道:“夙……夙王他不会任由嘉从关被攻破的!我看,干脆连夜出城吧,即便早两三个时辰能到,也是对士气的极大鼓舞对不对?”
武将略微思虑觉得有理,钦佩地对盛烟道:“公子说的对!我这就催促张大人把粮草装车,连夜就走。如果中途有变,应该还能收到从殿下那边派出的飞鸽传书。”
实在万分紧急,夙还有黑雕可以用的,盛烟劝慰自己,这嘉从关不会丢的。
“嗯,我这就给你拿信和玉牌……”说罢,盛烟与方洛同匆忙说了几句,转身上楼去拿东西。
攥着这两样东西要迈出门槛,盛烟犹疑了片刻。
不消一会,武将就见盛烟背着包袱下来,携带着两个随侍,走到跟前对他道:“我想了想,还是与你一起押运粮草回去吧!”
“这,公子怎可以身犯险?此番回程还不知会遇上什么呢……”武将并不赞同,但被盛烟一句话就堵了回去:“我以夙王的玉牌命令你,带我同去!”
武将无法,只得低头拱手道:“属下明白了。”
盛烟顺道去布政司大人那里奉上了寿礼,承情之后,就随同粮草大队一同前行,他们连夜赶路,路途颠簸不堪,次日天蒙蒙亮时才勉强出了西南的地界。
布政司手下的兵士平日属于练兵,大多都体力不支起来,看得那武将和盛烟眉头直皱。
根本是想快,都快不起来!
盛烟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骑了一晚上的马,腿肚子已有些转筋,然而他只得坚持着,是他自己要跟着来的,不能给人添麻烦。
行了半日,正午时分一队人马才停下来吃干粮喝水,盛烟怕自己一下马就再也上不去,便侧坐在马鞍上,就着水囊吃了一小块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