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烟明示暗示,已经挑露的明白,二姨娘神不知不觉被背后推了他一把,本想的是让他狠狠摔一跤,却没想到效果更好,他自个儿闯出一个更大的祸端。
但龙碧沉纳闷不解,问盛烟:“没道理呀,二姨娘为何……”
盛烟则就此打住,不再多说,只提醒他道:“爹这两日大概会经常出入朱栾院……”因为夙在自己院中的缘故,“你不妨找个机会,自己去求求情……我和大哥看见了也好趁机说两句话。可这话要如何说才能帮到自己,五哥……你自个儿衡量衡量吧。”
言罢,盛烟施施然起身,告辞而出。
他估计的没错,这日下午,龙大老爷便又来了朱栾院,还没抬脚走进怜香居,就被闻讯而来的龙碧沉伸手拽住了衣摆。
龙碧沉在守卫在门口的护院身上使了银子,顺利跑了出来,站在不远处等着大老爷,一见面就跪倒下去,拽着他衣摆呜咽起来。
龙兰焰怕酆夙扬见着了丢脸,连忙示意他起来,拉着他到边上说话。
也不知父子俩说了什么,说了多久,反正盛烟从杏儿口中得着消息时,龙碧沉的禁步令已经被解除了。
与此同时,管家林叔匆忙伺候着大老爷回到了书房,过了半刻,又即刻去了合香居。
“你没听错,爹说要休了二姨娘?”盛烟坐在夙的左侧,手中拿着一块糕点。
杏儿使劲点头,哪里敢伪造这样劲爆的事情,“是真的,管家林叔这会儿恐怕就在合香居呢。”
盛烟撩起衣摆想去看看,被夙一把拉住,“这时候去,只怕不妥……问问你大哥的意思。”
龙碧飞被夙王殿下点名,眼神沉凝了一会,也劝盛烟别去,“其中缘由还不知道,贸然去了,并不济事……不过这事儿来的太过突然,还是等我先去探探爹的口风。”
于是话也谈不下去了,龙碧飞带着茗言就匆匆往大老爷书房赶去。
酆夙扬面色无常地低眉吃茶,唇边倒是掬出了一隅浅滩。
盛烟耐不住瞪他一眼,推了推他的胳膊,轻声道:“你怎么不问我?”
“为何要问……这是你的家务事,你处理的游刃有余,应当不需要我的意见吧。”夙勾起盛烟的发丝靠近了几寸,“还是说,你并无自信。”
盛烟撇撇靠在他肩上,轻叹道:“并非如此,我只是有些感慨罢了……二姨娘好歹与他夫妻一场,原来,十几年的结发恩情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真正与龙兰焰结发的,是大太太。无论多少个姨娘,在男人眼里都算不得正妻,休或不休并不那么艰难……盛烟,在其他大宅门里,这样的事也绝非少见。”就算放眼整个天翔朝,这样的事也是稀松平常的。酆夙扬心知这席话也安慰不了他,说不定,又让他想起四姨娘了。
盛烟果然把头埋下去,嗓音变得凉丝丝的,“为什么人一辈子不能只爱一个人?一个人尚且爱不过来,百转柔肠都不够用,却又娶了那么许多……现在看来,娘亲死得早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她今生得不到想要的幸福,但愿来生……能遇上良人。”
这么一会怎么又感伤上了?酆夙扬捧起他的脸颊蹭他的鼻子,“或许,你爹这辈子都没真正爱过,若非真正爱过,当然也就不懂得要固守、专情,不知道一颗心是不能分成几瓣用的。”
“那你呢?”盛烟搂住夙的腰身,仰着脸看他,“难道这不是他的错?”
“索性我早早遇上了你,你也早早遇上了我……我们又都是庶出的,自然最最反感这样等级分明的家庭,总归是立场不同,心境也不同……换做其他人,大约也不会像我们这样想的。” 酆夙扬俯身,与他眼对眼,心对心。
两人目光融合成一块,仿若清影流转,化作了轮回路上的三生石。
不管他人无何,只要他们是彼此的信仰,此生足矣。
此后盛烟又遣派杏儿和馨儿都出去打探消息,过了大约半个时辰,杏儿兴冲冲奔进来,禀告道:“主子,这下可了不得,不曾想,二姨娘看着那休书就发了癜,这几月礼佛积下的德行怕是在今日都付诸东流了……眼下,不顾他人阻拦地闯进了零陵轩,冷眼不言语,一把推开严妈妈,就从袖子里拿起一柄剪刀朝大太太刺去!”
盛烟身子一晃站了起来,问:“大太太如何了?”
杏儿拍了拍心有余悸的心口回道:“临跟前被易妈妈强行拉住了,幸好没刺到大太太,不然可不是一纸休书可以了解的事儿了!”
“怎么就突然发了癫?”盛烟自言自语地嘀咕。
当下明白过来,二姨娘从未真心礼佛过,那不过是借由深居浅出的假象也迷惑众人,私底下与二老爷搭上了线,想要报复龙家吧。
她恨的不止是大太太,而是整个龙家。这个害得她流失了豆蔻华年,剥夺了她母子天伦,无情无恩的龙家。
鱼死网破,不若就折腾个彻底,调拨父子关系,搅乱生意上的一池浑水。
但她没有回头想一想,现在的一切,何尝不是她当初种下了因。如果她不觊觎龙家的权势,不与大夫人争宠,不处心积虑买通当年的稳婆,将自己的儿子与大夫人的儿子掉了包,让原本的嫡子变成了三哥龙碧涎,让原本的庶子变成了二哥龙碧升,又如何会走到如今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