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们,到湖心停住的时候,那船也停了,遥遥数丈相对,帘子全落了下来,只有清雅的琴声飘散出来。

酒酣耳热之际,南云以折扇轻敲桌缘,唱到:“二十便封侯,名居第一流。绿鬟深小院,清管下高楼。醉把金船掷,闲敲玉镫游。带盘红鼹鼠,袍砑紫犀牛。锦带归调箭,罗鞋起拨球。眼前长贵盛,那信世间愁。”

他声音清亮悦耳,带着几分慵懒的醉意,别有一股诱人风情,比起在座的歌姬毫不逊色,一曲唱完,满座俱寂,随即欢腾起来,又笑又闹地敬他酒,身边美人更是柔媚,整个身子都贴在他身上,而伏在他膝上的美丽少年,也是粉面生春,眉目含情地看着他。

被灌了几杯之后,南云有些晕陶陶,手上更加放肆,惹得美人娇笑连连,对面一个长相平凡,不得美人青睐的公子哥儿突然开口,酸溜溜地说:“南兄今年也有二十了吧?非但没封公封侯,只怕不久之后,就要饱尝那世间闲愁了。”

南云被扫了兴,不悦地瞪着他,悻悻地道:“此话怎讲?”

那人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走到他面前,道:“你全身上下除了这张脸,一无是处,若有一天南家破落了,只怕再见南兄之日,南兄已成了这些美人的同行。”

周围一片哄笑声,南云的脸色霎时阴沉如水,那人更加得意,道:“有道是,昔时共我赏花人,如今变作那苑中花,倒是妙得紧。”

南云火冒三丈,倏地站起来,牙尖嘴利的骂了回去,两个人就这么拉扯起来,南云本来就有几分醉意,再加上火气上涌,一时头晕,推搡之间,不幸失足掉到湖里。

一船男男女女都吓傻了,竟然谁也没下去营救,南云在冰凉沁骨的水中浮浮沉沉,吓得魂飞魄散,一边扑腾一边拼命呼救。

停在不远之处的画舫靠了过来,南云呛了几口水,正在悲叹我命休矣时,眼前一花,被人捞了上来。

由于惊吓过度,他脸色青白,死命地搂着救他之人的脖子不放,牙齿硌硌作响,浑身颤得像筛糠。

那人将他带到船舱里,用一件大氅裹住他冻得发僵的身体,将他放在一张软榻上,低声道:“你可以松手了吧?”

南云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像女人一样死搂着这人,当下面露愠色,冷哼一声松开手,毫无诚意道:“兄台救命之恩,小弟没齿难忘,在此谢过了。”

男人一言不发地站起身,南云发现对方身材十分高壮,面容俊朗刚毅,轮廓不似中原人,他好奇地四下看看,发现这座画舫比自己那座华丽得多,而对面那桌人,他只认得其中一个是扬州城的大财主秦戎,正面带微笑地看着自己,而秦戎身边坐着个斯文俊秀的青年,生得面如冠玉,唇红齿白,颇对他的胃口,便不由得多瞧了几眼。

那美人也盯了他片刻,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轻声问:“足下可是南府的主人,南云公子?”

南云讶异地看着对方,心想自己难道与这美人有过露水姻缘,还是风流之名在外,让人一见便知?

那美人微微一笑,道:“南公子怕是不记得了,在下季君陵,五年前曾与南兄有过同窗之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