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应酬?在哪儿呢。”
“没。”易安笑了笑,“在我老婆酒吧里。”
印象中易安的未婚妻家里明明是做药材的:“她还能开酒吧?”
易安笑话他:“啥年代了,想开点啥不行啊。”
周与行听他语气轻松,琢磨出味儿来了:“你们相处的还不错?”
“这娘们比我会玩。”易安那边也点火抽烟,“但人不错,性格也好,改天介绍你们见见。”
去年底易安说起自己订婚的事,还完全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这回明显口气不一样了,显然和人家千金小姐看对眼了,周与行还挺替他高兴的,毕竟纯联姻性质的婚姻,对双方家庭是利好,但个中滋味也只有当事夫妇两个人能体会了,现在两人有点感情,且不论深不深,这日子都能好过不少。
周与行恭喜他,又说:“最近空点吗?周二我弟想约你吃饭。”
“温博书?”周二这个特殊的时间节点,易安知道是温博书休息,第一反应就是他,“他请我吃饭做什么。”
“是徐臻,他女朋友也来了,就想一道谢谢你。”
“哟!”易安笑出了声,“徐臻都有女朋友了啊?”
“要没出这事儿,过完暑假也大三了,还不兴人家谈个恋爱?”周与行笑,“你大三的时候谈了几个洋妞了?”
“瞎说。”易安嗐了一声,“在外头没国内轻松,每天都忙得头疼。”
易安在国外的时候连读两个学位,他不是真正的纨绔,懂得利用一切机会提高自己。大学时期因为分离一段时间了,两人联系其实不多,也是易安回国之后才重新熟悉起来,一根烟抽完,周与行听到那头三保在喊易安,他主动结束了闲聊:“行了,你去忙吧,周二见啊。”
叫上了易安,这个吃饭的地点就不能从大众点评里随便找家商场解决了,周与行最后挑了一家本帮私房菜,提前两天预约,价位很高,算本地比较上档次的餐厅了,一方面算是给孟晗小炫一下他们家的家底,另一方面毕竟是为了感谢易安,也得配得上易安的身份。
预约要提前付定金,本来这顿饭周与行打算出波血都自己掏的,但徐臻说什么都要入股,让温美艺把他今年的压岁钱全拿了出来,后来温博书听说了,也一定要掺一脚,最后变成三兄弟平摊。
周二那天易安提前先来康复医院看望了徐臻,被温美艺和孟晗拉着一顿谢。他今天特意让司机开了一辆加长轿车,徐臻本来以为坐周与行车去的,结果一出门,就被三保打横抱起来塞进了豪华轿车里,轮椅、拐杖也被利落地折叠起来放进车里,周与行想着今天肯定得喝酒,干脆不开车了,挤着温博书上了易安的豪车。
孟晗很震惊,她原本就对大哥有一层滤镜,易安一出场,她对周与行的崇敬之情简直要冲破车顶了,她和徐臻贴在一起,悄悄打量易安,转头和男朋友小声说话:“这你大哥朋友?”
“是的。”徐臻比她声音还小,“我之前也没见过,车祸之后他帮我换的病房。”
孟晗做了个666的手势,忍不住说:“牛逼。”
下车之前,为了防止三保太主动又来公主抱他,徐臻赶紧请求大哥先把他抱下车,结果周与行直接托着他的屁股,把他当小孩一样竖着抱了起来,温博书接过拿下来的轮椅打开,需要点时间,徐臻只能生无可恋地靠着大哥,任由孟晗在周与行身后笑弯了腰。
今天脸快丢尽了,徐臻重重地把脑门砸在大哥厚实的肩膀上。
本来年轻人的酒桌上是没有什么劝酒的坏习惯的,但有了易安和周与行这两个伪年轻人在,气氛吃着吃着就逐渐油腻了起来,徐臻康复期还不能喝酒,但他也不能光靠说的表示谢意,孟晗想帮他喝,被周与行和易安同时劝下,最后是温博书站起来,端着酒杯敬易安:“易安哥,我是看着徐小臻长大的,算他半个家长,您又是我哥的好朋友。我是家里中间这个,即不用担责任,也不用受这苦,这杯酒合该我来敬你,谢谢你易安哥,对小臻这么尽心。”
说完他也不管易安什么反应,抬手就把酒全部都干了,自顾自又倒上一杯,转向孟晗:“还有小晗,我知道你平时在家里也是小公主,现在暑假都不休息跑过来照顾徐臻,我真的特别感谢你,以后我有能力一定让你俩过得幸福。”
说完他又是一饮而尽,然后对着桌上的所有人鞠了个躬:“感谢所有爱着小臻的人。”
本来还在开玩笑,结果温博书认真地一通敬,态度极其端正,大家都愣住了,徐臻就坐在温博书手边,他眼泪汪汪的伸手揽住他哥:“哥,你喝酒别这么急呀,一会儿难受。”
温博书摸摸徐臻湿润的眼睫毛,笑着说:“我没事。”
周与行在旁边看着哥俩互动,心里五味杂陈,他没想到温博书会站起来说这么一番话,恳切至极,根本不像是那个没心没肺的温博书能说出来的。
桌上的尴尬适时被三保打断,他盛了一碗鲈鱼羹放到温博书面前,温声说:“小臻说的对,喝酒不能这么喝,赶紧喝碗羹。”
温博书抬头笑得很乖:“谢谢Eric。”
中途周与行出去抽烟,易安跟在后面出来,两人站在餐厅三楼的露台上,无言地吞云吐雾,最后还是易安打破沉默:“你弟……我说温博书……感觉变了不少。”
周与行想的却是他为什么会变得这么懂事听话,徐臻受伤至今,除了车祸当天温博书在手术室门口表现出的崩溃无助,后来他都格外坚强和主动,再也没就这件事泄露过自己一丝一毫的负面情绪,不管工作多累多忙都要陪在徐臻身边,直到今天周与行才接收到了他的脆弱,徐臻自在地出门这件事,好像突然让他卸下了防备,疯狂地向外界发射他的情绪。
周与行想到最初接到温美艺电话的时候,他在心里祈祷出事的千万别是温博书,也许在温博书心里,当他知道徐臻出事的那一刹那,直至今日,他都可能一直在质问老天,为什么出事的不是自己,为什么是前途无量的徐臻,而不是一无是处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