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她睨过来,嘴角撇了撇,“算了吧,之前还能想想,现在我可不敢,迟雪肯定会不高兴的。”
“他不会计较这些的,反正是假的。”
宋蔚然听了,眼神一变,满脸无语,长吁短叹:“我都不知道是该笑你怎么默认情势了好,还是该跟你较真。”
“不默认也这样了,我管得了自己管不了他,又不是我一个人不认事情就清白了。他虽然偶尔任性,有点疯癫,但人是讲道理的,犯不上为假的计较。”
宋蔚然翻了个白眼:“我就说你一定会从了他的,已经初露端倪了。”
“……”轮到我无语。
不想在这个话题上没完没了,她大概也并不想多提姓许的,既然这样我不好过度替她操心,两人便各退一步,默契地换了话题。
进组以后,我都没再亲自管理春风不醉的经营,全部甩手给她。她果然扛事,展云鹏的两百万都规划好了用途,一分钱也没浪费。
短短半个来月,不仅招了新人,还火速联系策划了两场活动。其中一场下周举行,是作家签售。
人是一位很少露面的网络作家,请来破费了些功夫和周折。由于对方太少露面,这一场签售会备受瞩目,限人入场。
“你别小看这一场签售会,这会奠定我们在年轻人心中的形象的。现在的年轻人,就喜欢那个作家那种类型的作品,请到她我们在读者心中的份量就上去了。”
“我们又不是只卖那一类作品,人小时候读书还是应该多读点更有厚度的书,给自己积淀点东西。所以我们还是要推经典,你别把中岛柜上的类型换了啊。”
“知道啦,向老师!你真应该去做中学老师,每周给学生布置一本经典读物,还要指定版本。”
我笑笑,没接这话,心里生出一丝怅然。
“芳妈要是在,也会这样的。她虽然一直放养我和迟雪,但其实心里最怕我们走歪了。她总说要多看点好书,多理解人,多理解复杂。对人对复杂理解得多了,就不那么容易人云亦云,对世界保持最大程度的善良。”
宋蔚然听了沉默少顷,然后轻轻地回“我明白”。过一会儿,又“唉”一声叫我。
我看过去,她的表情有几分规劝的意思。
“你都和迟雪相处那么久了,是不是应该告诉他芳妈怎么死的了?还有书店的事,先前你不愿意平白问他要钱,现在你拿也拿了,他总有权力知道这个店是芳妈的遗志吧?”
这确实问到我心里来了。
退一万步说,向美芳都是迟雪的养母,我是他兄弟。他回来了,彼此相处这么一段日子,我也实际上接受了他的归来,确实应该告诉他一些家里事。
可我不知道怎么说,时机和方式都没有头绪。
见我不吭声,宋蔚然又问:“你不会真的觉得,共事一个月你俩就又要老死不相往来了吧?你看看他今晚的样子,他要是跟你煽煽情,你舍得轰他走?”
句句点死穴,我无可反驳。
“再说吧,拍完再说。现在每天见面都是工作,没有精力处理私事的。”
宋蔚然不置可否,只道:“你们自己家事自己处理,我是做好搬出去的准备了。”
“瞎说什么呢!”
有些事情如果不提,也就那样,提起来了便难免不挂在心上。
我了解自己,既然已经默许迟雪来家里,其实就是重新接纳了他的家人身份。
在我们家,家人之间都是坦诚贴心的。向美芳的教育根深蒂固,我做不到再对迟雪拒之千里冷若冰霜。
宋蔚然也说得对,他那个样子——那个对一个家充满眷恋、小心翼翼享受,小心翼翼高兴的样子,我根本无法忽视。
所以,戏拍完之后各走各路,全然成了自欺欺人的笑话。现在我真正应该要考虑的,是如何安顿这个归来的亲人。
好几天,我只要看到迟雪,就忍不住发愁。
“向程——”一本本子叩打在我手上,抬头望去,对面令我发愁的人正皱眉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