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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连 三上樽 966 字 2022-10-16

“哪个王八羔子在你这嚼舌根?”

“你别管是谁,听我的话,赶紧把你那鬼地方修理修理。挣了这么多钱,也不知道对自己好点。”

云连睁开眼睛颇为认真地思索了一阵,末了又合上眼帘,觉得没必要。

“我从前住的地方,可比现在的要冷多了。”

陆承璋扭过头去还想数落他两句,迎面对上那张宁静如同睡着了般的侧脸,突然愣住了。

云连长得苍白细致,安静的时候就和从学校里出来的青年学生没什么两样。

他本来也就二十出头的年纪,放在普通人家里正是大学快毕业的时候。

陆承璋想起家里刚出事的时候,自己走投无路去云连在旧市区的老宅里避难,寒冬腊月屋里没有暖气,就靠一个火盆取暖。狭小的客厅里蹲着三两个他从未见过的青年,人手一把毛瑟枪别在腰后,一言不发地盯着大门口。

突然院门被撞开了,青年一手按枪从地上跳起来,随即又松了口气放下胳膊。云连夹着寒风跨进客厅,惨白的脸上难得的显出些红晕,不知是冻的还是累的。

陆承璋从火盆边站起来,拢着衣襟迎上前去。云连却不看他一眼,转身吩咐左右将院门堵死了,而后越过他径直进了柴房。

屋里传来哗哗的水声,陆承璋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见云连正背对着自己脱光了身子,用烧得半温不凉的水往头顶上浇。清水打湿了他一头凌乱的短发,又顺着肩膀和脊骨流下来,在腰窝处汇成了一股。

“外面怎么样?”他问。

干涩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像是刚吞咽了什么硬物。

“做掉了。”云连头也不回地说。

粗糙的手巾擦过前胸后背,恶狠狠地留下一道道红印。新伤旧痕交错在一起,血刚渗出来又被水流冲刷干净,看得陆承璋心头发痛。

云连一直都是个不怎么体面的人,生了张精细的少爷面孔,过的却是狗一样的日子。

可就是这么一个向来让他瞧不起的,从淤泥里挣扎着抬头的“下等人”,却在某一天突然挡在他跟前,用并不算强壮的身躯为他撑起一道铜墙铁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