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斟道:“我需要知道什么?璧御府行事一向光明磊落, 何曾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
“我看你也没干净到哪去!”容十涟愤然起身,“你是成道逢派来岛上的奸细!”说罢又单手指向谢恒颜,道:“你是璧御府养的小鬼, 专程用来吃人的, 对不对?”
谢恒颜两手举起,单纯道:“我不是小鬼。”
“莫名其妙。”印斟显是不耐,“你丈夫现在性命垂危,最多活不过三天,你倒有心情在这里疑神疑鬼。”
言毕拉过谢恒颜,冷声喝道:“走了,别浪费时间。”
谢恒颜慌忙道:“喂,你们好歹把话说清楚!”
而就在印斟掀开布帘的前一瞬间,容十涟在他身后忽地开口, 一字一句道:“平朝城‘禁妖令’执行期间, 成道逢与容磐两人曾私下密谋……联手烧毁整座来枫古镇,及其外围不下十余处活人村落。后来有人提出反对意见,但那些人没有一个活到今天——这件事情, 你敢说你完全不知道?”
印斟足下微顿,随即露出有些难言的复杂神情。
“我和老二容饮, 是在当年第一批站出来反对的人。但我们那时年纪尚幼, 发出质疑根本得不到回音……包括在那之后, 容饮因着言辞过激, 让大老爷关在地牢整整禁足一年。等他重见天日的时候,之前随行的战友及部下,几乎全死绝了,就连尸骸也没留下半点。”容十涟面色如厉鬼般的惨白赫人,“后来容饮彻底妥协了,一声不吭跟着大老爷办事,什么都不问,什么也不说。我不知道这些年他过得好还是不好——反正在那之后,我的日子过得糟糕透顶,不光在容府处处受到挤兑,同时还要忍受外人的风言风语。大老爷由此对我失去信任,若非我们中间那一层血缘关系,很有可能我就跟其他人一样,最后死到连灰都不剩。”
“打住……”印斟回头道,“你说这些,和璧御府又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容十涟近乎崩溃地道:“你是真不明白,还是明知故问?你觉得为什么,现在来枫镇会是这样一派祥和的景象?因为从根本上看,所有抗议的声音都被抹除干净了!没人再提出任何不合时宜的质疑或是猜想!他们就是这样,如果没得到绝对的服从……那就杀死,破坏,毁灭,直到最后完全一致——我一个人,拼死拼活奔逃将近有十年时间,就是为彻底摆脱他们控制。直到今天……在这里,偏偏又遇到了你!璧御府的刽子手,冷血无情的怪物!”
印斟幡然侧目,眼神亦在瞬间变得冰冷。
谢恒颜察觉气氛不对,立马伸出一手将印斟扣住:“不要冲动!”
容十涟还是骂道:“怪物!”
印斟一语不发,双拳却已攥得死紧。
尽管他一早就知道,容十涟乃是容府叛逃出来的旧人。
——但是任谁也不曾料想,背后竟还有这般不为人知的过往。
成道逢手底不干净,印斟多少是了解一点,毕竟为了撑起整座来枫镇,身上不沾染几滴荤腥,那是说什么也不可能做到的。
至于这些“荤腥”,沾染到什么程度,印斟并不知晓……估摸成道逢更不可能让他知道,而以前那些事情距离印斟太遥远,没人会刨根究底问得清楚,大家多是知而不言,何况印斟作为成道逢的徒弟,理应帮忙维护这份祥和的现状——包括成府当中所有人,也都抱有一样的想法。
直到今天,这样的想法遭到了前所未有的质疑和鄙夷。
印斟不清楚容十涟前些年在四处奔逃的日子里,究竟过着怎样黑暗到极致的绝望生活。导致眼下她可以完全不顾乌纳的死活,歇斯底里地冲上前来,只为揭露当年容磐与成道逢联手做出过的丑事。
——就像在单纯拿印斟泄愤一样。
“杀人,活埋,甚至不放过幼子以及妇人。”容十涟无不痛楚地道,“就连自己的家人也能狠下毒手,他们将这当作是至高的荣耀……简直就是愚蠢,荒谬!”
“你也冷静一点,糖水姐姐。”谢恒颜忍不住道,“京城执行禁妖令的那段时间,印斟连毛都还没长齐,怎可能知道成道逢以前做过什么?”
“你要说他完全不了解,我是不会相信的。就拿离你们最近的一个例子来说,当年在来枫镇一场大火,烧死一间私塾内十来余人——缘由便是在学生当中混进一只小妖,导致教书先生满门遭屠,其余无辜者亦是无一幸免。”
容十涟定定凝视着印斟,斩钉截铁地道:“但凶手不是那只小妖,而是璧御府的成道逢。那位教书先生姓康,因袒护学生被成道逢就地斩首——当时我就在现场,所有过程都看得一清二楚。而且我没记错的话,那位康先生,是成道逢的远房亲戚,他在临死前还留得一个孩子在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