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州牧道:“便是没有前朝戾帝的□□,你们部族之间也不见得太太平平,争夺土地女人还有牲口,是常有的事。战败的土司是什么下场,不必我来说了吧。”
阿秀木木的又喝了口酒——他当然知道,这些歌谣中也有唱的。战败的土司被直接杀掉还算幸运了,就怕对方还要举行战胜仪式,然后在仪式上挖眼,剜骨,剥皮等等。
“令尊希望你能继承他的位置,便是不能继承,也希望你能平平安安活着。可是你自小体弱,性情更弱,还爱哭……”
阿秀刷的站起,大声道:“我才不爱哭!”说着眼眶又湿润了。
因为站起的太急,他差点忘记是在屋顶,险些掉了下去,霍州牧单手轻轻托住他。
阿秀颓然坐下。他明白了,阿爹年纪大了,担心儿子将来地位不稳,没有依仗,于是想借助朝廷的力量来控制局面。
他再望向霍州牧,只见他肩膀宽厚,腰身矫健,目光坚定果决,身上似乎隐含着无穷的力量,任何人看见他都会油然生出一股可以依靠的感觉——这样才算是真正的男人吧。
这番深夜谈话后,霍州牧似乎对阿秀有点放心了,于是允许阿秀在他宅邸中出入,并亲自教导他读书理事。很自然的,阿秀再次见到了州牧夫人。
州牧夫人虽然年轻,可是料理事务很有一套,那么大的宅邸被她管理的井井有条,府里的气氛轻快愉悦,但却滴水不漏,不像阿秀以前去过的那些汉人大官的家,不是乱糟糟的叫人头晕眼花,就是冷冰冰的活像哑巴走尸。
州牧府的小丫鬟说,州牧夫人以前做过宫令,就是管理一座宫殿的,自然了得。
阿秀特别喜欢州牧夫人说话的口气,又厉害又调皮,哪怕骂人他都能听一天。
霍州牧的教导很严厉,有几次阿秀忍耐不住,但是为了不哭便用力拧自己的个胳膊,这事被州牧夫人知道了,就笑眯眯来找他。
“阿秀知道么,你总叫我想起一位故人,是我堂姐的郎婿,他也是自小爱哭,嗯,其实长大了还爱哭——娶我堂姐那日还狠狠哭了一顿。我那可气的胞兄以前专爱欺负他。”
“可是现在啊,你知道他在哪里么?他带着我堂姐往西域去了,说是想见识见识远方的高山与沙漠。他一边走,还一边往回寄东西。”州牧夫人的脸颊粉扑扑的,秀目温柔。
“最近我刚收到家书,因为沙漠会移动,之前的许多堪舆图都不能用了,但他却给朝廷带来了新绘制的羊皮图,还说以后要带回新奇的粮种与矿砂。现在呀,大家说起他来,都是交口称赞,再也没人小看他了。真英雄,未必都要跟冰坨子似的又冷又硬,只要意之所至,心念坚定,多情未必不丈夫呀。”
阿秀知道州牧夫人是在安慰他,但他觉得这话说的很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