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人其实待她颇为周全,不过她八岁死了娘就在好心亲戚家借住,她一时适应不来自己有了个爹的事。
据他说,沈望舒的舅家——陆家,犯下了一桩大案,就连姻亲沈家也被牵连进来,沈氏成年男丁全部入狱,沈望舒的母亲秉性刚烈,为了不使夫家受牵连,在身怀有孕的情况下给了他一封和离书,然后背着他远走异乡,恰好长水村有一户受过她襄助的远房亲戚,她便在此养胎,直到沈望舒八岁的时候,她不幸染病身亡。
其实沈望舒觉着隐隐不对头,毕竟母亲对表兄时有提及,对父亲却从不多谈,若母亲对他心怀愧疚,为何如此绝情?但沈大人提到母亲时隐隐含泪,又说每年他都不断地派人出去寻找她,还令人取出当年她亲笔写下的和离书,沈望舒这才信了。
沈大人正在客栈偏厅等她,沈望舒在外头局促地理了理衣裳。
沈大人名唤沈长流,年约四十三四,便是人至中年,依然是清俊从容的一美男子,沈望舒是捡着父母的优点长的,鼻子嘴巴似他,因而鼻梁高挺,唇形丰润优美。
才找回不久的嫡长女险被流民所害,沈长流自然是担忧的,便把唐嬷嬷和护卫的头叫来问话,偏厅的气氛隐隐沉凝。
沈长流断案倒有一手,皱眉略问了几句,唐嬷嬷已是心惊肉跳,冷汗涔涔。
她那日戕害沈望舒不成,颇为提心吊胆,这两天没人顾得上追究她,她正暗自窃喜,没想到直接被老爷问到头上来了。
唐嬷嬷反应倒也不慢,老泪纵横地行了个大礼:“好教老爷知道,那日的事儿都是老奴的不是,老奴见那伙流民上前乞要钱粮,生怕惊扰了姑娘,这才令护卫驱逐他们,谁料那伙人贪心不足,反而动起了手,反让姑娘受惊,老奴办事不周,还请老爷责罚。”
明明她那日拿流民撒气引发冲突在先,又存心谋害沈望舒在后,这话一说,当真是把自己撇的一干二净,倒显得她似个忠心为主的大好人一般。沈长流那日不在,不知明细,还真不好责罚她。
沈望舒在帘子外听的火冒三丈,裴在野都没拦得住她,她撩起帘子就冲进来了,按照他们村里小孩有仇当场就报的脾气,兜头就照着唐嬷嬷的老脸给了一拳!
沈长流和护卫都没反应过来,她指着唐嬷嬷便是噼里啪啦一顿好骂:“你这老货撇的倒是干净,本来冯护卫打算拿出钱粮来消灾,眼看着两边都谈妥了,就是你这老婆子多了句嘴,他们才知道马车里有钱有粮,这才起了歹心,撞坏了马车门,差点把我拖下去!你倒是会狡辩,说的真跟我的救命恩人似的!”
唐嬷嬷面门‘咣当’挨了一拳,被揍的鼻涕一把眼泪一把,俯在地上就势卖惨:“姑娘,这话可不是随便乱说的,纵你往日瞧老奴不顺眼,也不该这般冤我!我说那话,不过是为了提醒护卫保护好您,难道这也有错了不成?”
沈望舒才不吃这套,啐她:“平日里瞧见我眼睛恨不能飞到天上去,怎么流民一来,你就热心起来?!”
裴在野在外面呲了下牙,小丫头片子脾气可真够辣的。
里面的沈长流顾不得纠结女儿动手揍人的事儿,皱眉问护卫:“可有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