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着脸回到了屋内,大太太正开心的喝茶,桌子上一溜的罐子,七宝擂茶特有的香气蔓延在整个屋内。
“怎么了?哭丧着个脸?”大太太问她,“你二姐姐说了什么让你难办的事了?”
刘玉真双手撑在桌子上,捂着脸叹道:“母亲您是不是知道了?二姐姐刚刚来求我,让我去求老太太把她娘从家庙里放出来。”
大太太一点都不惊讶,还有心情和刘玉真说今天这茶调得怎么怎么好,端了杯给她尝。
“这有什么稀奇的,她上次来找你我就猜出来了,你们虽然从小一起长大,但是她的性子像周氏,也有些像你大姐,黏黏糊糊的和你说不到一块去,低声下气定是有求于你。”
“而除了这桩事,有什么事情是你能做的?”
“哎,”刘玉真叹气,“我算是看透了,跟她如今也只是面子情罢了。”毕竟姐妹一场,她遇到了难事比如这次关系她往后人生的妾室事件还是要帮一帮的,但是平时就不想和她再来往了。
把刚刚刘玉媛说的话重复了一遍,问:“娘,你说周家二房这个事可怎么好?那丫鬟和二姐姐前后脚有孕,若是她生了个儿子,而二姐姐不幸生了个女儿,那,那就是庶长子了!”
“您常跟我说庶长子是乱家根源,可是二姐姐这个样子,她还想着让周氏从家庙里出来,去周家讨说法。让周氏出来是不成的,但不帮她又不行,毕竟都是刘家的女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事可怎么好?”
“有这等事?”大太太茶也不摆弄了,站了起来,“这可了不得,若是你二姐姐有了嫡长子,那生个庶子出来也不打紧,毕竟你二姐夫也有这般年岁了,但没有嫡长子,那可不成啊。”
“不行,若是咱们刘家就这么让了,今后还如何在这县城立足?这有一学一,有二学二,你们这几个嫁出去的姑娘若是也来这么一遭,那还活不活了?”
“徐嬷嬷——”大太太冲着门外喊,很快徐嬷嬷就快步进来了,低声道:“太太有什么吩咐?”
大太太把事情说了一遍,然后道:“你让人去找周家大太太身边的人问问,看这事是不是真的,若是真的那咱们刘家可不能不管!”
徐嬷嬷神色严峻,回道:“知道了,太太。”
大太太目送她出去了,然后对刘玉真说:“好了,这事就交给你娘我吧,你不用管了,午膳的时辰也到了,吃完午膳你们还得回去呢,这事有信儿了我打发人去回你。”
“这事情就这样问周大婶婶?”刘玉真奇道:“不是直接去,或者悄悄打听吗?”就这样大大咧咧地找上门去了?万一被二房发现了怎么办?
大太太教她:“若没有之前那一出,你二姐姐回娘家这一说我们是得过去的,但她母亲这事……被如此恶毒的妇人教养出来的女儿,谁知道她有没有瞒着我们什么呢,这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小心着些也不为过。”
“再者周家也复杂得很,周大太太和周二太太虽然是一家,但周大老爷常年在外,周二老爷在家经营庶务,日常在老母亲身边侍奉,颇为受宠。周大太太管家,但周二太太在周老太太跟前更有脸面。此其一;
“另外,周大太太的两个儿子如今最好的也就是个童生,周二太太的儿子已经是秀才。若是将来周二郎中了举,这家业怎么分也得说道说道,这是其二。”
“最后,周大太太还有个嫡幼子未成亲呢,准备等他有了功名再说,若真让周二太太的算盘成了,这大太太的幼子又哪说得上好人家?”
有个宠妾灭妻的堂哥,还有纵容着这种行为的家风,周大太太的嫡幼子想要说上好人家的姑娘可就玄了,如今周大太太暗地里恐怕急到火烧眉毛了,刘玉媛能几次三番地回娘家很可能都有周大太太的手笔。
“周家两房的关系啊,我以为一年前周大太太压着二房娶你二姐姐这个没根底的时候你就明白了,没想到你倒是个棒槌。”
大太太恨铁不成钢地点着她的额头,“我从小是怎么教你的?知微见著,知微见著,这后宅里头没有一件事情是没有关联的,你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刘玉真捂着被点得一仰一仰的额头,别开脸去,“娘,你可饶了我吧,下次我一定好好想,好好想!”
她是知道周家复杂,但还真没想到复杂到这种程度,对周家二房不利的事情竟然能从周家大房处打听到,真是长见识了。
周家这个事情交给母亲去处理了,但直到一家四口出了刘府,刘玉真的心情还是有些沉重,为二姐姐如今的处境,也为这无奈的世道。
这女子不管嫁不嫁人,自身没有一点实力的话真是活得艰难啊,周家表哥与二姐姐也曾山盟海誓,一年前更是愿意跳到冰冷的湖水里救二姐姐,但是一年后,他就让个丫鬟和二姐姐同时怀孕了。
今天二姐姐那绝望的样子,让她心都跟着冷了。
这个世间,存在不了爱情。
幸好她不爱陈世文。
逛了粮铺,买了较为少见的胭脂米、黑米,康哥儿又看上了街边的糖葫芦,于是便打发了人去买,于是之后又买了龙须卷、绿豆糕等,康哥儿兴致勃勃的,倒是慧姐儿有些闷闷不乐。
回到了家不免引来张氏的微微抱怨,“哎哟,买了这么多,花了好多银钱吧?”
对此刘玉真已经很有经验了,笑道:“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儿,尝尝鲜罢了,夫君和孩子们还给您挑了些呢,慧姐儿,康哥儿,快把你们给曾祖父、祖父祖母,叔祖母和哥哥姐姐们买的东西拿出来给祖母看看。”
“哟,还给我们挑了啊?”张氏瞬间乐开了花,爱不惜手地拿着陈世文和刘玉真挑的簪子一对,慧姐儿挑的草珠串一串,康哥儿挑的糖葫芦一支,草蚂蚱一支……
虽然都是不值钱的小玩意儿,但是一边分得开心,一边收得开心,倒也其乐融融。
第二日,不等康哥儿来催顾厨娘就按着刘玉真的吩咐做好了饭团,用夏日采摘的干荷叶包裹着,外头是泡了半晚上早起用蒸笼蒸得软糯可口的胭脂米、黑米和糯米,摊开成薄薄一片里面包裹着咸菜、黄瓜丝、煎鸡蛋、酱肉丝、炸酥的油条末、酱汁等等。
一口咬下去香气喷鼻,陈世文连吃了三个都还没够,不过盘子里已经没有了。
“明儿还吃这个吧?”他略有些期待地问道。
这饭团的滋味的确是好,刘玉真也想再吃几回,但她最想吃的还是里面的油条,于是吃完早膳后吩咐桂枝,“下午的点心让顾厨娘把油条单炸了来,炸酥了才好吃。”
炸酥了的油条黄橙橙的带着一点褐色,腹内蓬松而柔软,表皮酥脆咬上去油汪汪的,咸香酥脆的口感冲击着味蕾,吃了一根还想再吃一根,根本停不下来。
酥炸的油条不仅刘玉真吃得开心,陈世文和两个孩子也吃得满嘴流油,吵着还要吃。
刘玉真怕他们上火,不敢多给,每隔一天才准吃半根,那饭团也不是每天都做,就这样陈世文还是上火了,嘴上起了几个燎泡。
“你这多大一个人了,竟还如此不知节制,”刘玉真好笑地用小棍子裹了一层细棉布,蘸了玉容膏给他擦,“老祖宗说‘起居时,饮食节,则身利而寿命益’,你都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