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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息怒。未必是有外人溜进大理寺,或许是烧炭失火也未可知。”国师心系阴家命案,见状赶紧来劝,“敢问大人,烧毁的都是何人的尸首?”

“目前唯一需要留着尸首的,便是阴家的案子,所以烧毁的,乃是停尸房内三十多具阴家人和家丁的遗体……”

国师立即追问:“那么记录呢?”

大理寺卿表情沉痛地一咬牙:“毁的也是最新入库的记录。”

停尸房是绝不可能烧炭的,而最新入库的记录正包括了阴家一案,国师听后眼里立刻有了杀气,恨不得马上去现场看个究竟!

当然,她心里早就有了纵火犯的怀疑对象——除了叶家,还有谁能跟此案扯上关系!

然而此刻皇帝先开了口:“幸好没有涉及先前的案子,否则你要赎的罪就大了!罢了,眼下抢修要紧,朕且不罚你,若十天后你给不了朕一个满意的答复,年后你便换身官袍当大理寺正去,正好重新回忆下自己十年前是怎么办事的!”

第65章 振作

招财将破茶杯扔了,让外院的小厮将少爷醒来的消息带去给老爷,旋即又坐回到叶珩卧房门口的小凳上,倚着门守着。

檐外又下起了雪,雪末细微,可是风很冷,冻得招财不住搓手,却是不肯离去,要等少爷冷静些了再进去照顾。

他跟少爷一起长大,亲眼看着少爷从一只粉团子长成一名活泼的青年,虽然身份有别,可是他心里一直把少爷当弟弟看,少爷高兴,他便跟着高兴,少爷难过,他也跟着难过。虽然高兴的时候多,难过的时候少,但是他晓得少爷有很多委屈不曾说,譬如少爷总想和爹娘亲近,可是夫人去得早,老爷一整个院儿的女眷都无所出,并不知道怎么当娘,而老爷也不晓得如何当爹,总是拿东西哄了少爷去,人却不怎么来,也不关心少爷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便是如今,少爷烧退之后老爷便匆匆离开了,不知又去忙些什么,但这不能怪老爷,老爷永远有他的事情要做,一大家子人等着他养活。至少他给了杜道长一些银钱,要他镇守在宅子里,替少爷祈福驱惊。

可一想到少爷为了他们的安危,冒着被雷劈坏的危险,一个人抱起蛇妖跑出好远,眼睛也被雪照坏了,醒来时却既见不到亲人,又见不到心上人,他就心疼。他看惯了少爷活蹦乱跳的模样,平日里把好吃的瓜果分给他们,在街头四处乱窜着不知疲倦,看白龙变戏法是他最快乐的时候。现在这样泪如雨下,连苦都不愿向人诉,让他怎么办?他倒是愿意去高府一趟,央求高公子来瞧瞧少爷,可时下家家户户忙着过年,高公子未必得闲,就算能冒雪前来,少爷未必有心情和力气去待客,叫人白跑一趟也是讨嫌;倘或少爷硬撑着待客,却又非他所愿。

招财计无可施地垂泪,突然身上一沉。他抬头去看,是进宝拿了凳子过来陪他:“这兔毛披风是少爷赏我的,很暖和,你围着吧,免得受了寒。”

招财擦擦眼睛,敞开披风把他一道裹进来,进宝就趁势把他搂紧了:“别怕别怕,少爷的药就快煎好了,再吃上一贴,少爷就能完全康复了。”

“不是那样。”招财红着眼眶摇头,把方才发生的事絮絮说了,“那两样我是见过的,一个水晶冰雕似的,一个像块碧玉,少爷每天像宝贝一样,睡觉前一定要看一看的,多半就是白龙送少爷的,可是现在,水晶的那个不知所踪了,绿色的好像是受不住炭火的热,化了……可少爷哭得好厉害,就像是白龙再不回来了一样……到底怎么会这样呀?”

进宝嘴笨不会哄人,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只能是不住地给招财擦眼泪,时不时站起身听听屋里的动静,间或去厨房看一看药,看看被打发去叶府的小厮回来没有。

然而等到煎好的汤药都冷却,他们都没盼到老爷前来,来的只是几个护院,还有一车的补品。

一车补品,总还能证明老爷对少爷的看重。招财长长叹出一口气,擦干净眼泪站起来,同进宝一起将大部分补品收进了库房,只捡出几样燕窝送到厨房里备用。随即自己先回去找少爷,至少给他一点慰藉,还好哄劝他吃上一盅燕窝。

岂知他来到房门前,还没敲门,门便大开了。叶珩站在门口,湖蓝色的缚裤映着雪白的绫袜,仍是精神不济的模样,眼泪却被擦净了:“我要吃饭,吃完饭要出门。”

招财见他振作,那还有什么不能应允的?只迭声答“好”,叫他现在屋里坐着,自己飞奔着去向了厨房。

叶珩的胃饿久了,不适合吃大鱼大肉,招财让厨房弄了几道健脾养胃的菜式,并着燕窝一道送进房里,随后又去找人准备马车、暖手炉、灯笼等物,自己则在衣柜里拿出披风、手套,给叶珩搭出一套保暖的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