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郃摇头。
“我发现,那些铠甲在武库中存放时间久了,外表虽然光鲜,内里的锈损很厉害,其实几乎没法防御箭矢。我麾下那批身披铠甲的勇士,许多都中箭死伤,尸体沿路枕藉。然而,正因为将士们相信铁铠的作用,竭力奋勇厮杀,所以才吸引了守军的注意力,给后方奇袭创造了机会。”
朱灵看了看张郃:“儁乂,你我都是宿将,此等情形我见过,你也一定是见过的。”
张郃沉声道:“没错。”
“所以,很多时候战事能否顺利,无关于敌人,而关乎我们自身。下面的将士们相信我们能赢,上面的将帅才有办法赢。”朱灵总结道。
过了好一会儿,张郃慢慢道:“你的意思是,魏王说的这些,只是为了让我们安心?让底下的将士们安心?魏王还有其它的安排?”
他起身在帐里来回走了两圈:“我们就是那些,披着朽烂铠甲,去送死的将士?”
“你是右将军,我是后将军。如今正是魏王用人之际,怎么会让我们送死?只不过,总得有人苦战、鏖战罢了。”朱灵冷静地道:“我们的责任,便是大张旗鼓地将魏王的安排推进下去。只有这样,待到荆州军来,才能拖住他们,进而让将士的损失较有价值……再大的损失,魏王都承担得起,他决心要赢!”
张郃忽然止步。
“文博,你究竟知道了什么?”
他凝视着朱灵,沉声问道:“你在邺城闲居的时间,可比我要更长。你在魏王身边,并无得力的奥援、更没有人能通风报信。然则,我这次到南阳,觉得你时时刻刻都胸有成竹,与往日大有不同啊?”
说到这里,张郃愈发狐疑:“文博,你若知道什么,是不是能……”
朱灵苦笑起身:“儁乂以为,我像是能被魏王当作心腹的人么?”
当年曹公初入兖州,依靠的是背后袁氏的力量。偏偏袁本初在冀州一度发展不利,在东西两面遭到公孙瓒和黑山军的挟击。于是当曹公控制了兖州,将要向外发展的时候,袁绍遣了朱灵在内的诸将,率万余人南下,明为助战,实际是代表袁氏控制曹公的扩张。
此举使得曹公深深忌惮。后来朱灵眼看曹公在中原立足以稳,断然弃袁投曹,可曹公始终觉得朱灵与袁氏有着隐约联系,并非纯臣,后来朱灵被于禁夺军,更是曹公积怨所致。
朱灵这么一问,张郃摇了摇头。
但他旋即又皱起了眉:“然则……”
他还想再问,朱灵道:“昨日曹公说,宜城、鄀县、编县三地,将会在野战之后逐次放弃,以吸引荆州军北上。儁乂可知,负责在这三县之地与荆州军先锋野战的是谁?”
“是谁?”张郃问道。
朱灵指了指自己。
这意思再明白不过了,被派到大军最前,担任这种有败无胜的苦差之人,会是魏王的心腹么?会比张郃更安全些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