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所部的驻地不在一处。张郃所部在淯阳,朱灵所部在棘阳,这两座县城分居淯水左右两侧,而中领军曹休的本部在更南方,花了数年扩建的军事要塞新野。
按道理,曹休的营地距离更远,他该走的更急。但张郃、朱灵二人一路行来,都没有见到曹休。很可能他根本就没有离开魏王身边吧,曹氏的亲族重将,总会距离魏王更近些。
就算事前做过准备,每次下雨,总会发现诸多疏忽的地方,回到营里,张郃难免忙乱。他一度气急,又勒令淯阳县城周边的民屯都尉立即提供人力协助,许多人顶着大雨奔走忙碌一夜。
这才是第一场大雨,便已如此。想到此番自己又一次受任据守浮城、浮桥,要在汉水之滨一直坚持下去,张郃更有些沮丧。
待到月落日升,这场雨终于停了。
张郃半身都是泥浆,劳累不堪。站在高处看看,总算营地的情况还不错,该移营的移营,该防水的防水,这会儿许多将士都在排着队,等着分享刚煮出来的热汤。
他放松下来,便格外觉得疲惫,于是快步折返回中军帅帐,对扈从说,莫要打扰我休息。
刚倒头躺下,扈从入来禀报:“后将军求见。”
“朱文博?”
昨夜魏公宣布了作战计划,众人固然赞叹,张郃心中却隐约有些不安,故而有话想对朱灵说。只是昨夜大雨,两人都无暇去谈。这会儿,朱灵竟亲自来了?
张郃连忙起身:“快请!”
两人落座,张郃挥手屏退无关的部属们,为朱灵倒了一盏热汤。
朱灵较张郃年长十岁,当年他在袁绍麾下的地位,也比张郃更高些,故而张郃一向尊重朱灵,隐约视他如兄长。
他待要询问,朱灵道:“儁乂,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这……”
“我有个故事,想讲给你听。”
“但请说来。”
朱灵笑了笑:“当年我在本初公麾下,统领三营将士在常山,与黑山贼张燕、四营屠各、雁门乌桓作战。当时黑山军强盛,屯壁连绵数百座,我们打得很是辛苦。将士们,此前又转战鹿肠山苍岩谷等地,愈发师老兵疲。”
张郃颔首:“当时我在东郡围困臧洪,也曾听说与黑山军交战艰难。”
“某一次我军轮着进攻贼寇李大目所据守的营寨。那寨子十分险要,贼寇在上方箭如雨下,此前四批将士攻打,都在半路被箭矢迫退。袁公遂使人送来铁铠三百具,并通报将士们说,这些铠甲都是冀州武库中的精品,将士们身披此铠,刀剑难伤,箭矢不入,必能克敌。于是我将这些铠甲授予营中勇士,发起猛攻。将士们得珍贵的精铠之助,纵然面对矢石也不稍避,于是一鼓作气,突入营寨,此时袁公又另遣精锐突袭后寨,一举斩杀勒李大目。”
说到这里,朱灵喝了口热汤:“战后我点检折损……儁乂可知,我发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