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远微微点头,端详着雷深,并不说话。
这少年的面貌比雷远更秀气,显然像父亲雷绪少些,像他的母亲多些。
在这个瞬间,雷远忽然想到了战死疆场的兄长雷脩。雷脩和自己的年龄差距,大概就和自己与雷深一般,小时候兄弟两人亲密无间的相处,是雷远为数不多的美好回忆,即便雷远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雷远,但当他翻找细碎记忆的时候,仍然体会到那种温情。
看到雷远不说话,雷深似乎有些畏惧,但并没有明显表现出来。
“照顾好你的母亲和弟弟,告诉她们,什么都不要担心。”雷远道。
“是。”雷深施了一礼。
雷远说话的时候,吴氏犹豫着想过来,被樊宏拦住了。雷深折返回去说了几句,吴氏看看雷远,露出感激的神色,匆匆行了礼;雷远微微颔首,他们便进屋去了。
而雷远举步向外。
当他走到院门以外的时候,仿佛到了另一个世界。
数百名全副武装的甲士,黑压压地站满了门外的街道,他们默然等待着,寂静肃杀之气贯穿全场。雷远静静地注视着他们,好像看到了一头头被逼迫到绝路的野兽。
这些人都是庐江雷氏真正的骨干,是悲喜慷慨、轻身重义的勇士,是以主君之耻为己身之耻、毅然奋发而欲雪耻的壮士。雷远相信,哪怕现在自己一声令下,要求他们向公安城发动决死进攻,他们也会立即行动,毫不迟疑。
将士们注视着雷远,等待着他的命令。
经过了一夜,冷静和理智已经回到了雷远的身上,但愤怒依然像烈焰在灼烧着,并未熄灭。他甚至想到了,某种角度来说,正是自己在灊山中血腥排除了诸多反对者,力主前来荆州依附于刘备,才造成了现在这样的结果。这使他感到强烈的愧疚。而愧疚又加剧了愤怒,促使他下定决心做一些事,来逼迫有些人低头。
他也深信,自己有这样的力量,能够做得到自己想做的事!
雷远深深吸气,深深吐气。
正要向将士们说些什么,忽有一骑从城外奔来。
奔到近处,骑士纵身下马禀报:“启禀小郎君,从公安城方向,有一行数人前来吊孝。为首者,自称乃是军师中郎将诸葛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