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默默还在接着说:“我当时去图书馆借了基本社会心理学的书研究了一下,意识到大部分同学对我的冷淡是因为从众心理,而拥有从众心理的人又很容易被戏剧性的夸张的表演而吸引,我就找到了彻底解决问题的途径。我不在乎几个人讨厌我,只要让其他人从‘孤立我即正确’的情绪中摆脱出来,我的学习生活就能够恢复到正常水平。”
灯光照下来,何雨看着满口“心理”“情绪”的“自己”,其实她想过,自己提起这个话题,然后女儿就会变得沮丧难堪,会流眼泪,可她没想到此时此刻,她的女儿脸上如有流光。
“所以我在班会上突然冲上台,进行了一番‘宣战’。”一本正经的何默默突然笑了,是觉得那时的自己好笑,也是有些害羞,“我说他们想要让我真正抬不起头来,唯一的办法就是在学习上打败我,每一个人讨厌我的人都成绩都在我前面,才会让我感到痛苦,相反,我只要一想到那些人讨厌我,但是在考试的时候又不得不看着我的名字把他们踩在下面,我就觉得学校生活都精彩了起来,班级里流传着我的无数传言,唯独没有污蔑的是我的成绩,因为知道这种谎言根本没有人相信,这也是我的胜利,我用我的成绩说服了所有人,包括讨厌我的人,我感谢这种认可……我感谢他们的孤立,让我突然更有自信,原来我在这么糟糕的环境中也依然能考全校第一,再次证明了我的学习水平。每个人都可能被谎言击溃,我不会,因为我有我不可战胜的部分。”
何默默的脸在变红,那些傲慢又挑衅的话当着妈妈的面说出口,羞耻的藤和尴尬的蔓终究是在心里蓬勃生长了。
“这篇演讲稿我写完之后修了好多遍,还找地方练习了很久,我记得演讲稿最后定下是893个字。我说完了之后,晚上放学的时候就有同学和我说话了,过了几天,借作业和借笔记的人又多了起来,对我来说,这个事情就算是过去了。”
何默默抬头看妈妈,看见妈妈在发呆。
何雨回过神,筷子落在了碗上发出了两声脆响。
“我没想到,你说的这些,我真是,我真是太没想到了。”
十四岁啊,那是十四岁的何默默,她十四岁的女儿独立解决了在大人看来都棘手的问题,有方法,有策略,有行动,能把门店里那个二十四岁都稀里糊涂的刘小萱甩出去一座城那么远。
何雨在心里告诉自己应该高兴、欣慰、骄傲,可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脸是僵硬的。
“默默,你……那个时候害怕吗?”
“害怕?”何默默摇头,“没有。”
碗里的面吃完了,何雨把杯子里的水倒进了碗里,用筷子刮了刮碗边,她机械性地做着这一切,连脑子里想什么都根本不知道。
“你……”她张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应该害怕的呀。
你应该哭,应该闹,应该一甩家门扔了书包就哭嚎“妈妈有人欺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