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隐基本不掺和。
沈太后原本在心中猜忌他,可那是因为长时间没见着,眼下见着了,怎么都没法将他和心里那个崩坏的形象联合起来,于是她再一次想到先前小碗的无心之言——之前的清和公与现在的清和公不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两个人。
谢隐回宫之后,先向沈太后与小皇帝禀明津南当地情况,该说的说清楚,该交的交出去,态度坦然,毫不藏私,这种情况下,让人觉得再去怀疑他,真的是禽兽不如、恩将仇报。
他做得太好了,根本没有保留,以至于沈太后心中那道坚不可摧的墙壁都因此渐渐龟裂。
随后谢隐回到自己的住处,准备洗去仆仆风尘,奔波了好几日才到达京城,身上已经脏得不像样子,他很爱干净,哪怕寒冬腊月,只要条件允许,都会每天洗澡。
沈太后便是在这时来的。
她不让外头的人出声,自己拎起裙摆走入内殿,一进去只看见宽阔结实的后背,但她更想看的,是司清和左胸上方是否有刀疤。
在她还没进宫之前,司清和便已经到了先帝身边伺候,真正让先帝对他信任的,正是一次刺杀中,司清和为先帝挡了一刀,那一刀从他左胸上方一直划到右腹,几乎要了他的命,从那之后,他便成为了先帝的心腹。
如果这个司清和,不是从前那个司清和……那么只要看到他的上半身,沈太后就能知道答案。
她告诉自己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却又不免因这种偷窥行为感到羞耻,谢隐正泡在热水中闭目养神,忽地听闻有脚步声传来,他不着痕迹往水里沉了沉:“娘娘?”
沈太后愣在当场:“为何知道是我?”
她明明已经很小心放慢脚步不出声了,这也能听得到?
“娘娘的脚步声我记得。”
谢隐微微回头,“娘娘有事找我,差人说一声即可,何必亲自前来?”
沈太后颇为局促:“……也不是有什么事吧,就是,就是想问问你,这一路吃睡可好。”
谢隐觉得稀奇,沈太后可从未关心过他,吃得怎样睡得怎样,向来是只有小碗才有的待遇,他答道:“一切安好,有劳娘娘挂念。”
沈太后:“那就好,我听说你已经洗了好一会儿了,不出来吗?”
谢隐:……
他斟酌着字句:“不如娘娘先回避,稍等片刻,我着装好后便去见娘娘。”
“不用那么麻烦吧,就这样也行。”
谢隐:……
沈太后心一横,大步走到谢隐正面,这样的话,即便他肩膀以下都在水里,也能看见他胸口有一道陈年旧疤,从左胸到右腹横亘在胸膛之上,极为显眼。
原本沈太后还怀疑如果真的是假司清和,会不会弄出一条疤,但眼下他泡在水里,这疤痕都那般显眼,顿时令沈太后大为失望,她别过头,不再看谢隐:“我先出去了。”
来了又去,谢隐没弄明白她来做什么,他这下也没了再泡会的心情,快速起身擦干换好衣服,沈太后坐在外间……端着茶杯,久久没喝。
谢隐走过去把茶杯从她手上拿下,感觉很奇怪:“娘娘不觉得烫么?”
沈太后一直在出神,听到谢隐说话,才意识到自己的手很疼,她很没太后形象的甩了两下,谢隐忍不住笑起来,用边上的布巾沾了冷水给她敷:“娘娘是在想什么,怎地这般认真?”
沈太后本来想问他,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她害怕自己得到的不是想要的答案,可不问,心里又无比纠结,她无法接受那个威胁自己、践踏自己的司清和,也无法背叛、杀死这个温柔又可亲的司清和,所以她必须弄明白他是谁,才能决定是否可以放任自己,而不是继续左右为难、胡思乱想。
“娘娘?”
他又在叫她。
总是这样平静又温和的语气,不管别人对他是好是坏,是真情还是假意,他永远都不会生气,和那个动辄用阴鸷的眼神看人的司清和完全不同。
“清和公,你说,世上会有长得一模一样,却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