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逼着小碗长大,剥夺了小碗的童年,世上那么多在父母疼爱下茁壮成长的孩子,她的小碗永远没有那样的福气。
“为什么会这么问?”
小碗悄悄看了母后一眼,小小声道:“因为我也时常想清和公。”
沈太后闻言,呼吸顿时漏了一拍。
“母后。”
小碗凑到她跟前,把脑袋往沈太后腿上支棱,“虽然父皇是个混蛋,我很讨厌他,但我偶尔也会想,要是我有个好爹爹,他应该是什么模样。我想,应该就像清和公那样吧?”
说完她立刻补充:“我是说,像我登基后的清和公那样。”
沈太后忍不住笑起来:“怎么还分时段的?”
“以前的清和公我就是讨厌。”小碗皱着小脸,“他总是跟在父皇身边,做些讨人厌的事情,还随意杀人,对母后也不尊重,我讨厌他那种目中无人的模样。”
“可是后来的清和公不一样,我感觉他们就像是两个人,坏的睡去了,好的醒来了。”
沈太后闻言,若有所思。
小碗再聪明早慧,也仍旧是个孩子,孩子的感观远比大人要敏锐,她觉得清和公像是换了个人,而沈太后就只会揣测对方是否在伪装、欺骗,不会往换人的方向想。
拍了拍女儿的背,沈太后温声安慰:“清和公会平安回来的,你就不用担心了,他那手段,寻常人哪里比得了?谁在他手中不是一颗棋?”
正是因为那人聪慧多智,沈太后才会百般戒备,生怕自己被骗得体无完肤,因此愈发吝于交付真心。
不过……
趁着司清和还没回京,沈太后查了司清和自入宫到现在为止的档案,越查、越觉得那个司清和,与后来的司清和不是同一人。
不过还是不能这样草率决定。
三日后,来自津南的第一封密信送至京城,信上说清和公已带人平了民变,并查明民变的事情来由,乃是津王府幕僚草菅人命所至,事后更是将前来伸冤的无辜百姓打入大牢,村子里的人去往府衙要人,王府竟派人要将整个村子的村民全都抓起来!
村民们没有办法,只能逃进山里,时不时下山回村拿点吃的,归根究底,还是津王御下不利,才导致整个津南都成了王府一言堂,当地知州见了王府幕僚,竟都吓得要跪下请安!
这是何等荒唐!
一个王爷的幕僚,无官无职,知州却是一州之长,幕僚如此,王府何如?
可见津南王府在当地是多么嚣张跋扈!
不就是借题发挥么?谁不会呢?津王府敢用民变来造谣生事,想接津王回去,谢隐就敢小事化大,大事闹得更大,胡搅蛮缠、颠倒黑白,他向来有一手的。
津南的私兵也被谢隐找了出来,可以说是把津王的裤衩子都扒的一干二净,津王得知时,整个人瘫软在地,再无平日意气。
沈太后心里那块大石头也缓缓落了地,她不再困扰于津王是否还有不臣之心,一方面,她感到高兴,小皇帝的敌人又少了一个,津王已是如此,留他一命也无可厚非,还能彰显小碗仁义宽厚;另一方面,她却又暗暗心惊于司清和的手段。
津王在津南经营十几年,他只去了不到两月,便从里到外将津王势力一举拿下还不费一兵一卒,假若他对她和小碗感到不满,想要换个人扶持,或是想要将权力再拿回去……
之前沈太后一直觉得,司清和那么大方地放权很是奇怪,现在她才明白,以他的本事,即便放手,也能轻松地再拿回去。
没法信任他的。
这样一个人,危险地根本不能信任,如果他不是太监,沈太后怕是夜里都难以入眠。
胡思乱想了那么多,都没有谢隐回来时,真正见到面的触动更大。
一别两月,他似乎没什么变化,只是头发又长了些,还给沈太后和小皇帝带了不少津南当地的特产,随后,他就将钦差印章与津王私兵都交给了沈太后,小碗还小,很多时候决策都是母女俩一起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