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杨余怒未消，“是，我知道。”

方静一脸尴尬，她以为还算瞒得不错呢。

谢天地慢慢悠悠，“片场闹鬼……”

童杨猛地睁大眼睛，他忽然明白了对方想说什么，随即大怒地拍了下桌子，“你什么意思，我爷爷已经去世了好几年——再说他怎么可能破坏片场？他最珍视就是电影！”

童杨愤怒，方静最能理解，她连忙安抚，“小童，他们不是那个意思。”又看向杜程，眼神疑问，真是童学文鬼魂作祟？没道理啊，“我和童老交情不浅，从没有过矛盾。”

童杨听出来了，他起身推开椅子，愤怒道：“方制片人，我不知道你从哪里找这些神棍，片场出问题我也很难过，但您不能因为这样，就把这个帽子扣到我爷爷头上，嫌我碍事我可以走，麻烦把我爷爷遗物还给我！”

“年轻人脾气怎么这么冲，”方静头疼，“小童，你先坐下……杜……谢大师……你解释一下现在情况，行吗？”

方静也不掩饰了，直截了当地挑明，反正掩耳盗铃也没什么用，该知道人也都知道了。

谢天地让童杨把心里怒火发泄出来，才继续道：“人死了当然去投胎了，童老先生他德高望重，既然他老人家已经去世多年，说不定现在已经在一个富足人家过上好日子了。”

生死投胎是国人对来世朴素幻想，最好恶有恶报善有善报，谢天地这一番话，语气凛然不容置疑，好话总是让人听着舒服，童杨心情平复了一点。

“人是好人，他留下东西就不一定了。”

斯斯文文谢天地脸冷色极冷，杜程双手背在身后一直没放开手，姬满斋抬了抬帽子，三道目光同时向童杨射去。

童杨背上一冷。

留下东西……那一截胶片吗？

童杨艰难道：“那不算是爷爷留下东西，是我偷偷留了一段。”

童学文生前作品中有一部半成品，他死之前有遗愿，希望相依为命孙子童杨能在他死后，把那部作品烧给他。

“我知道爷爷是不甘心，他常说，死了到地下也要拍完，可这怎么可能呢？”

童杨却是舍不得，偷偷留了一截，藏在他速写本里，作为对爷爷遗志保留，也希望能够激励自己。

耳边响起尖锐声音，杜程凝神听了一会儿，抬头望向童杨，他眼睛很干净，“你挪用了你爷爷剧本给剧组，是吗？”

童杨神情惊愕，方静也是一惊，“小童！”

这次电影剧本是几位编剧合力创作，其中也有童杨一份力。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方静才让童杨留在剧组学习，并不是全看所谓老朋友情分，她是商人，在商言商。

如果童杨也和童学文一样有才华，方静不介意好好栽培他，只是童杨在影视导演方面似乎并无太过人天赋，所以童学文去世多年后，方静才因为童杨这一次对剧本点子贡献，才给了童杨一个机会。

难道真是童学文不满自己剧本被孙子使用，所以故意来捣乱了？

方静这么一想，顿觉毛骨悚然，仿佛童学文此时正阴沉地看着他们。

童杨目瞪口呆，童学文留下这半部遗作只有他一个人见过，杜程怎么会知道？！

难道这个世界上真存在灵异鬼怪？

剧组出了那么多事，真是因为他？童杨颓然坐下，半晌说不出话，良久才起身向方静鞠躬，“方姐，对不起，剧本里我用了爷爷一些未发表桥段，我想让他老人家最后没拍完创意能呈现在大荧幕上，真对不起，这是我一点私心，我没想到……”

“他会拍完！”

杜程掌心里声音不再尖锐，却是小小很稚嫩，像个小孩子。

“他病得太厉害了，一直咳嗽，”小胶片声音软软，带了点哭腔，“他走啦，我没追上他。”

杜程掌心微微松了一点。

“那是他心血，他创作，”小胶片哭了，“他说过他会拍完，是他东西，其他人都不可以拍！他和我们说好！”

背在身后手伸到面前，杜程垂下脸，掌心胶片被他百般揉捏，依旧是崭新模样，只是上面斑斑点点，像雨打湿了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