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天气反复无常,他的室友不再经常出门打球,他洗过的胸衣没有时间晾晒或者吹干。只能慢慢沤烂。
他先在棉白的布料里闻到了发霉的气味,像是年老了,随后他无计可施看着它在水分里发臭长斑。
这种过程让他心里慌慌的,他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会发生。但他不能确定。
他已经不是能够被随便侵犯的未成年人了,他有自保的能力,因此面对未知且靠近的危险才启动的雷达迟钝下去。现在依稀传来这种心悸,也无法辨明。
只是最近室友明显沉默下去。他向来是阳光开朗,和每周六会看到的那个心理咨询老师一样,从来没有心事,满身都是让人羡慕的愉悦。
他最近的沉默过于反常,看过来的眼光是黑沉沉的,像不流动的死水。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眼光出现在室友的身上,又踟蹰是不是应该问一问。
这一天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
他在书桌前整理自己的资料,室友在背后打游戏。
窗外是瓢泼,满眼闪动的银色。
他的篮球挂在网兜里,沉甸甸的橘黄。
他们都不说话,他在专心致志整理资料,偶尔在本子上写些东西,发出唰唰唰的声音。
室友在背后佯装看电脑,其实一直在看他。他今天穿了白色的衬衫,亚麻调和出毛楞的朦胧感,脊背挺直,灯光在肩胛骨中间的地带落进褶皱形成不规则形状的阴影。
他的肩带其实是看不见的,但是一直在心里想着念着,好像炙热的目光能从布料下面挖出那几条宽宽的长线构成的女性符号。
那和小学或者初中时代不清晰的两`性概念驱使他去弹女孩的肩带不同,就算是发育超前的女生穿上胸`罩也有种吵闹的尖利的不成熟,肩带在她们的身上松松垮垮或紧紧绷绷,带来纯粹男女性别隔阂上的原始吸引。
因为性别太过对立,他把弹肩带当成自我男性思考的促进方式,当成趋向于周围男孩的合群玩笑,那时他不懂。
可现在他又模糊。
绝对女性的宽白或细绳线条,两片柔嫩的三角薄片,妥帖安静地套在他室友的身上,和他的身体合二为一,共同呼吸。一种难言的不辨性别的呈现方式带来他无限的好奇和诱惑。
甚至是性`欲。
他交过女朋友,看过色`情片,也出去约过炮,他认为性是人生必要,却未必兴味。
但在室友的身上。他发现了兴味。
他突然后悔为什么同寝两三年还没有揭穿这个异装癖女人胸`脯同性恋恋童癖都融合在身上的男人知书达礼的假象。这随随便便拿出一个单独词汇都是大逆不道,全部结合在这个优秀而高雅的男人身上,彻彻底底让他迷惑了。
他适时回头,所谓适时,正好踩在了室友眼里欲`望变成性冲动的时刻,他雪白色`欲的皮肉和禁欲的衬衫领口相互冲突,他微微笑着,用稳定的声音问道:“唐。去吃饭吗。”
室友眼里的光芒让他心里一紧。
室友没有立即回答他,而是想了一会儿,似乎在踌躇到底说不说,然后他平静无波地问。
“你天天装着,不难受吗。”
他没懂:“什么?”
室友从床铺内的阴影坐直,继而站起,他头一次觉得室友这么高大,虽然一直知道这个人体魄健硕又个头凶猛,但这一次和以往完全不同,是对立和准备攻击的男性姿态了。
“我是说,你不难受吗,假装自己是个正常人?天天晚上躲着看儿童色`情片?你经常出去,该不会是去找小男孩上床吧?他们看过你的身体吗?不恶心吗?”
他瞳孔骤缩。
室友满脸的矛盾,嫌恶和疑惑交织,几个问句死死踩中了他的几个点。
他随着室友的到来抬起头,强装镇定,眼珠却也都在发抖,他无话可说,又必须要说,短短几秒钟绞尽脑汁只有一句苍白的:“你已经知道了。”
“我全都知道了。”他一字一句地说,“辜永复,你真恶心。”
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