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周时轲过了半天才嗯了一声,“花钱砸的,没什么好恭喜的。”

两个人之间一时无话,周时轲对傅斯冕很抵触,即使是喝多了,他也能做到冷漠以对。

“你写给我的东西,我看了。”周时轲语气淡淡的。

傅斯冕看着他,有些紧张,“你……”

“傅斯冕,你后悔了?”周时轲笑了一声,他侧头,看着傅斯冕,眼神有些微的涣散,他靠脑海深处的潜意识和傅斯冕说着话,“很痛吧?”

傅斯冕喉间像被一块石头堵住了,他看着周时轲,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周时轲缓缓将视线移开。

地面还是湿漉漉的,灯照在上面,它们便像镜子一样反射出夜晚的模糊景象。

“对不起。”傅斯冕的声音压得很低,他声线本就偏冷,软下来说话时显得格外的能令人感到震惊。

可能是他真的将自己放得很低很低。

他那些高高在上,都坍塌掉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至少对着周时轲是没有了。

“你情我愿的事情,犯不着。”周时轲站起来,“行了,我走了。”

阿周立马也跟着站了起来。

傅斯冕伸手拉住了周时轲的手。

两个人的手都冰凉无比,傅斯冕的稍显僵硬。

傅斯冕和周时轲牵过很多次的手,他从来没有觉得牵手是多么亲密的行为,可在这一刻,他却突然想哭。

时隔半年,物是人非,可对方手指还是软的,他还是习惯将指甲剪得很短。

“阿轲,原谅我。”他低着头,近乎是哀求,“原谅我以前对你做过的事情。”

周时轲有些迟缓的低头,他看见青年冷白的脖颈,近乎卑微的弯着脊背。

他想挣脱对方,却被握得更紧了。

“傅斯冕。”周时轲语气变得有些不悦。

他想打人了。

可喝了酒,反应慢不说,脑子也慢,傅斯冕站起来将他抱在了怀里。

他听见对方的心跳声,也几乎是刹那间,他下意识地伸手搂了搂对方的腰,他愣住,傅斯冕的背比以前单薄了许多,腰也细了一圈。

对方身上也不再是熟悉的青柑橘,而是小苍兰的味道,是周时轲以前常用的那一款,但周时轲其实已经很久不用那款香水了。

怎么会这样呢?怎么就真的改了呢?

周时轲心里五味杂陈。

傅斯冕把脸埋在周时轲的颈子里,对方身上烟草和酒精的味道相当重,他一点都不觉得反感,他恨不得将周时轲揉碎在怀里。

“阿轲,就两分钟,之后你再继续讨厌我。“傅斯冕声音沙哑,低声恳求。

周时轲没动。

他心里不太舒服,是因为他见过傅斯冕运筹帷幄矫矫不群的样子,所以当看见对方也会难过,也会低头的时候,他很难说清楚心里那种感受。

“傅斯冕,够了吗?”他神情冷淡,语气自然也冷淡。

傅斯冕身形僵了一下,他缓缓松开周时轲,往后退了一步,他低着头,看着周时轲的神情简直是温柔至极,他是高兴的,因为周时轲没有推开他而高兴。

周时轲避开傅斯冕的眼神,他觉得心里有些发酸发软。

当初他也因为对方的一个随意的回应而露出过这种喜出望外的眼神。

被施舍的人通常都会这样。

对那么不起眼的一点点东西都会感激涕零。

周时轲和傅斯冕的位置对换了,他却一点都不觉得开心,他和傅斯冕不是一样的人。

所以他犹豫了一下,语重心长地对对方说道:“傅斯冕,不要继续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没用的。”

傅斯冕眼里的喜悦慢慢消失,他垂下眼,眼里阴沉一片。

“可我爱你。”他极其自然地说道,眼里慢慢地出现了水色。

被周时轲打被周时轲吼的时候他没哭,看见对方和宋归延在车里湿吻他也只是因为生气和难过,可当周时轲心平气和地让他不要再浪费时间了,话音落地那一瞬间,一种绝望从心底深处漫了上来。

这是第一次周时轲看见傅斯冕哭。

他以为傅斯冕永远都不会哭的,就算打断了他的骨头。

他哭的时候也好看,丝毫不狼狈,可眼泪却汹涌而下,仿佛眼睛里下了场雨,盛不住了,就哗啦啦溢了出来,顺着下巴,砸在地上。

傅斯冕垂眸看着周时轲,他不知道该怎么做了,没人教过他要怎么去喜欢去爱一个人,他摸索着把所有办法都试了,他发疯他恳求他使手段,都没用。

绝望铺天盖地的袭来,傅斯冕只要一想到他和周时轲不会再和好了,心脏传来的窒息感几乎将他整个人都穿透。

周时轲揉了揉鼻子,“爱又不能当……”

他的话因为傅斯冕的动作戛然而止。

周时轲怔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傅斯冕撑着膝盖慢慢地跪了下来,青年的脊梁弯了,裤子和衣摆迅速被地上的水洇湿,他声音很轻,每个字都给了周时轲重重的一击。

“我没跪过任何人,跪给你,我丝毫不觉得屈辱,阿轲,时间尚早,”傅斯冕抬眼,露出惨淡苍白的笑,“你总会知道,我一直爱你。”

雨又开始下了。

周时轲仰头呼出一口气,而后垂眼看着傅斯冕,他让自己冷静,慢慢从口袋里掏出了纸巾,周时轲在傅斯冕面前缓缓蹲下,把卫生纸塞到了对方手里。

“我那时候喜欢你的时候,总觉得,为你做什么我都愿意,”他徐徐说道,“其实那些事情,都挺没尊严可言的,也没有任何意义。”

暗示已经足够明显了。

他们几乎是同时站起来,傅斯冕觉得胃里又在隐隐作痛,平时的冷淡散去,就只剩下了玻璃般的易碎感。

“你不喜欢我了?”傅斯冕望着周时轲,双目泛着淡淡的红。

周时轲的声音极轻,被雨淋得七零八碎,但也清晰地传进了傅斯冕的耳朵里。

“嗯,不喜欢了。”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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