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兀地一抖,瑞士军刀被一闪身躲过去。那张温文尔雅的俊秀面孔靠近,原本半举着的双手落下来,捧着傅十醒的脸在唇角落下一个吻。他的嘴唇泛凉又干燥,轻轻地磨蹭一下就好似被沾满磷粉的蝶翼抖过一样。因为蝴蝶是漂亮的,大多数人都能因为各种浪漫情怀忽视它是虫豸,就好像苏秦嬴一样。
可是傅十醒讨厌一切虫子,尤其是蝴蝶。他小时候把这玩意用大头针活生生地钉起来,然后带着乳胶手套一片片地撕开翅膀,残骸堆起来也有拳头大小一簇。现在对苏秦嬴他也想这么干,尤其是他已经被白白揩油两次的情况下。
但还没来得及反应,巨大的爆炸声响起,继而是沸腾的人声与尖利的警笛。就那么一两秒的时间,苏秦嬴放开了他,鬼魅一样地消失在了黑夜中。傅十醒狠狠地抹了好几把嘴,捡起地上的小刀,银色刃面里模糊地反映出自己的脸,还有背后一点橘红的火光。他深呼吸好几口,努力调整着精神状态,抑制住想把被苏秦嬴碰过地方整块剜掉的欲望。
绕到夜店前门去,警戒线已经拉起来,里三层外三层围着好奇兴奋的人,几辆救护车和警车都在现场。傅十醒看见了李文宏,急急地钻到警戒线旁边去。以傅十醒谢无相的了解,讯息刚发出去他就应该带着自己的小队过来了。
“李叔,这里发生了什么?”
“我们赶到不久,那部宝马车自燃了,谢队和小江受到了爆炸波的波及,现在在救护车上做紧急处理。消防车已经在来的路上。”
傅十醒咬了咬嘴唇,盯着那簇黑夜中熊熊燃烧的火焰,胸膛里莫名奇妙地也变得滚烫,烫得过了头,灼烧着口唇疼痛。渚江映出了一轮月亮,由于回南反潮而沁出了一层水珠,当月亮从里面烧起来,变得红彤彤,就如同滴滴答答流着血一般。
第十五章 奶油甘那许
阿斯顿马丁停在射击场的外头,清晨六点按理说不是营业时间,不过这地儿是专门服务钱权主的,饭饱之人寻欢作乐不分时间地点,加上深夜里人总爱做些刺激事,或杀或淫,于是靶场也就是二十四小时连轴转的。
傅十醒一晚上没回去,从南湾码头离开后直接来了射击场,发泄一样地呆了三个多小时,步枪手枪狙击枪都摸了一轮,最后肩膀被后座力压得有些疼了才停下来。
十三岁开始,周馥虞便带着他来这地方训练,手把手地教,除了射击外还有些抗泪抗审的训练。其实这开始的年龄是有些大了,但傅十醒意外有天赋,不言不语地就吸引来一干想挖墙脚的。
这私人靶场里头不止民用枪,里头藏着的门道多得很,自然也是养私兵的好场所。傅十醒冷着脸对那些个逗他的大人,一声不吭地瞄准高速移动的靶子射出漂亮的十环。他忍耐得怪辛苦的,但是周馥虞教他在靶场时一定要全神贯注,于是圣旨自然是不得不尊。
唯有一次,有个尤其锲而不舍的人缠了傅十醒一年多——那会儿他正是十六岁刚刚抽条长开,玉面清隽,缠他的人是个玩得开的纨绔少爷,不仅看中了傅十醒的本事,也看中了这副皮相。有一回趁着周馥虞不在的间隙,纨绔上来跟傅十醒动手动脚,来不及躲开被周馥虞看见了,在靶场里是尴尬了些,但也不至于撕破脸。
回家后照例洗澡吃饭,正是长身体的年纪,每天睡前都要喝一杯牛奶的。周馥虞给他热好了端过来,把小孩拖到怀里,一边看着他喝下去一边给按摩膝盖关节和肩胛骨,以防晚上生长痛惊醒。傅十醒被揉得舒服,懒洋洋地睡了过去,没能防备到周馥虞往牛奶里加了些什么。夜晚做了梦,脖子胸口上被猛兽舔来咬去,然后又变成周馥虞,清清爽爽地做了一个旖旎的春梦——
对春梦这种事情,傅十醒可以说是十分喜闻乐见。毕竟十八岁以前周馥虞不碰他,可是他又发疯地想要周馥虞,那么就只能在梦里饮鸩止渴,恨不得夜夜笙歌,每天醒来都能去浴室洗内裤。
傅十醒对周馥虞的迷恋始于不懂事,性意识未觉醒前便已经开始崇拜热爱这个男人。在某个炎热夏天的午后,傅十醒又找不到咪咪了,在大宅里上蹿下跳,路过周馥虞房间的时候往窗子里瞥了一眼:周馥虞半躺在床上,宽松的浴袍朝两边敞开,唇间含了一根烟,手里拿着一本厚重的英文书籍在翻。一颗汗珠饱满晶亮,顺着胸锁乳凸肌在脖颈上显示出的倒三角轮廓向下滑,勾连肌肉筋脉,然后往两腿之前去,中途在人鱼线的凹络里头停滞里一下,沿着青筋描,最后才隐没消失。
一般来讲,周馥虞是不会把人带回家来睡的,然而那天却偏偏好像是个意外,大抵是老精怪也有着套的时候,只好顺水推舟美人在怀了。傅十醒挪不动步伐了,屏住呼吸趴到窗缝边去偷窥,贪婪地用眼神抚摸那具天神般的胴体,盯着周馥虞两腿间半勃的性器,嘴里的唾液疯狂地分泌。
他甚至想变成一只自己最憎恨的蝴蝶,振动翅膀飞过去停到阴茎顶端上头去吮里头的腥臊液体。这行为更像是飞蛾扑火,可是飞蛾太丑太胖,配不上芬芳馥郁,宁可做一只飞过电网逾越雷池的蝶。
那天开始傅十醒便学会了做春梦,即使他幼嫩的小肉棍子还未成熟不会喷白精,可在精神上已经超高速地觉醒了性渴望。那些梦也十分可笑,因为他根本不知道性交是个什么流程,也没上过青春期科普课程,但非常确定的就是那个被触摸和触摸他的人只会是周馥虞。
渐渐一点点长大,也去上了正常的学校,傅十醒学了有用健康的知识,也学了乱七八糟的知识,包括性爱与欲望,包括叛逆与诱惑,包括亨伯特与洛丽塔。他总觉得周馥虞不该一点想法也没有,不要论这幅皮相与青春,光是这样付出投入地养出来的宝贝,怎么甘心就相敬如宾地当养父子呢?可是周馥虞还真的不碰他,照例在外头三妻四妾,叫傅十醒一边急眼一边把沾了遗精的内裤丢到洗手台上专门给周馥虞看。
脱出这一段回忆回到十六岁,周末不上学,连续两天都要七点被提起来去射击场训练。站在镜子前刷牙都还迷迷糊糊,眼皮一抬却发现脖子上一串青紫,好似春梦成真了!傅十醒立刻神采奕奕,还特意掐了几把肚子验证,然后发现那些个暧昧痕迹都是真的,肯定只能是周馥虞干的。欢天喜地就跑出来找了一件古巴领衬衫,大剌剌地给露出来周馥虞给盖得玉玺印记。
纨绔还是一如既往地凑上来,可是看见傅十醒白脖颈上的印记突然就恼了。不难理解嘛,这小子一直冷冰冰的模样,不知不觉就让纨绔觉得是冰清玉洁的小仙鹤了,距离产生征服欲,结果没吃着呢,已经是别人床上的狐狸精了,受挫与破灭加在一块,直接强行动手,骂骂咧咧地说傅十醒就是个狗日的婊子。
虽然周馥虞没有真的日他,但是傅十醒觉得迟早都会有这么一天,他被骂婊子无所谓,但是绝不可以骂周馥虞是狗。于是枪口一转,砰一下直接往纨绔的脚背打过去,立刻血溅五步,惨叫声连绵不绝。傅十醒本还想继续的,结果被这高分贝叫声吓了一跳,转头就被踹了肚子,揪着头发摁倒在地,一刮鞭子抽下来,打落了几颗纽扣,胸口更露出大片的吻痕。
第二鞭下来前,关节脱臼清脆咔声响起,周馥虞点了支烟,挡在傅十醒面前,神色自若得不像方拧断了别人手腕。他冲这纨绔子淡淡地笑笑,说,这枪容易走火。
周厅长不是人人都能顶撞得起,但是收拾他养的一条狗,这口气今天还非得出了不可。纨绔咬咬牙,将鞭子换到另一只手上,指着傅十醒的鼻子,开口:“周叔,普通器物有些小瑕疵,不碍着,但是枪械这种东西,要是会走火,还是最好立刻粉身碎骨,免得哪天伤人伤己。今个我就来这代劳,替您处理了,如何?”
周馥虞收了脸上云淡风轻的笑意,将傅十醒从地上拽起来,理理衣服,手指抚过那些个青紫印记的时候还极为暧昧地停顿,似是在告诉别人这些都是谁留下的痕迹。
“客气了。我的东西不劳外人费心。”
“可是周叔,都见血了,我还非帮您修修枪不可了!”
鞭子直直地往傅十醒袭去,却没一点痛感,因被周馥虞侧身挡了过去。周馥虞还是那副神态自若的模样,仿佛那结实的一梭子不是抽到他身上,伸手抓住鞭尾用力一扯,往手上卷几圈一拉,直接让对方重心不稳跌到地上。
他居高临下地把脚踏在纨绔的脑袋上,嘴里含的烟移到手上,抖一抖落得登徒者满脸灰。
“见血,是因为你自己废物。枪都不会用,还何谈修?”
周馥虞淡淡地撇下一句话就走了,也没理傅十醒,反正他肯定会自己跟上来。这小风波最后怎么摆平的,傅十醒不知道,但周厅长神通广大,那纨绔最后再没出现过在傅十醒面前,也没什么后续的索赔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