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她跟警方说了什么。但是我和李菁确实只是单纯的资助关系,并且在她上了大学以后,因为她可以通过兼职等方式自食其力,加上我也认为同所学校的师生继续维持这种资助关系难免不妥,所以商议后便没再有其他联系了。我的妻子和女儿也都与李菁认识,我跟她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关系呢?”
陈森田的神色惊愕,但良好的礼仪教养让他有条理地回答谢无相提出的一个个问题。这儿他和谢无相做着呈堂口供,傅十醒则在外头和周馥虞面对面。
“你怎么会在那里?”
“匡州最近出了新毒品。在破解制毒技艺上面需要陈教授这种化学方面的专家进行帮助。目前还没有查得很深,所以还是私人接洽。”
男人点起一支烟,红星火在黑夜中显得格外扎眼,烟团的轮廓若隐若现,但呛到喉咙里的二手苦味昭示尼古丁的存在。傅十醒没说话,站在周馥虞对面望着他,双手背在身后,十指绞到一起。
周馥虞在查毒品案件。
十几年的爆炸案中,牺牲的公安烈士不在少数,但傅十醒的母亲却一点消息都没有,无名代号也从未出现过,“缉毒警烈士”中的数字都少了她一个。按理说,逝者已去,应当是给予表彰与记录的,即便有保密政策,但也不至一点消息都没有。
这种蹊跷引发了另一种猜测:傅十醒的母亲,傅雪竹,是个叛徒。
童年的傅十醒常常随着周馥虞去各个公安处所,趴在红木办公桌上看书做手工,留心着要不要给周馥虞沏茶倒水。他明明乖乖听话,也不认识这些哥哥姐姐,可是莫名地就有些声音戳着脊梁骨,窃窃私语地说这是反骨仔的儿子,毒贩的野种。
缉毒警,尤其是卧底,是无姓之人。就算是在那场爆炸案中除了傅十醒外没人活下来,匡州也已经断了十余载的毒,可是为了保护亲属,他们基本上都不能有名字相貌。这个道理他不是不懂,可就是听不得到那些诋毁议论。
傅十醒长大些后还想成为一名警察,刑侦警也好,缉毒警也好,总之是接过母亲的衣钵,承蒙养父的栽培。他知道自己是里子,应该是一直隐没在黑暗中去处理那些见不得天光的事情的,可是年轻人哪能没有炽热滚烫的希冀呢。
不知道该说是周馥虞把他养得太过天真,还是这年纪的男孩都是那样可爱的小狗,傅十醒十七岁的时候有走到阳光下面去的梦想,也有对周馥虞纯粹完全的爱意。他知道外头这样那样的关系,可是那毕竟是周馥虞,只是傅十醒觉得自己应该是特殊的,至少……多多少少能去改变一点什么。
他给周馥虞卖命,在火海里也护着他,得来几月的同船渡共枕眠,一颗心捧到周馥虞面前去。傅十醒鼓起勇气跟周馥虞提,自己想去考公安大学,结果直接被报纸甩了脸,训导“里子应当有里子的自觉”。
怎么肯甘心。与天与地与周馥虞斗,可其实他根本连斗的起跑线都摸不上——哪怕他的一切数值都符合标准,可是周馥虞一弹指的事情,他的学籍档案便轻轻松松的从公安大学转调去了当地的另一所名校念商科。
他出去厮混,结果转头便发现同自己情意绵绵的人次日便出现在周馥虞的身侧。傅十醒记得,自己出院那天刚好也是成年生日,周馥虞说好要来接他,结果来的人只有方卧雏,驱车把他带去一所高级宾馆。傅十醒不知道在外面站了多久,只知道那些旖旎的声音一点不落都灌满双耳。门开后,出来的人不是周馥虞,是个同傅十醒年龄相仿面容相似的男孩。
这人叫什么名字,傅十醒都已经从脑子里清洗了出去,只记得是高中的朋友,关系还不错,甚至有那么些青春暧昧的意思。他走路姿势狼狈又踉跄,两条腿张出一个古怪的角度,纵是这样滑稽的鸭子样,傅十醒却一点笑不出来。
他身上穿着一件略宽松的衬衫,袖口内侧反过来,露出一枚精致的猞猁刺绣。那是周馥虞的衣服,上头的纹绣是傅十醒刺的。
每件衬衫暗处上都有傅十醒悄悄缝上去的刺绣,跟小狗撒尿标地盘似的。傅十醒提前回到家,把那些个衣服全都从衣柜里翻扯出来,举起一把剪刀咔嚓咔嚓地全都铰碎。
实际上他不喜欢唱戏,刺绣也只是他治病疗程的一项活动罢了,只是少时不懂事,还被周馥虞养得不知性别的刻板廉耻,因而又傻又天真地给那男人认真地绣了好多件衬衫。后来就不绣了,绣好了的衬衫全被自己剪碎,这样周馥虞便没办法再信手送与他人,最讽刺的倒还是留下了一件做念想,成年夜穿在身上去勾引爬床,最后却是被周馥虞亲手撕烂。
还有另两件,脑子没治好时被驴的,说出来都牙痒痒,被周馥虞那老混蛋开玩笑,偷听着他喜欢哪样子的婚礼,要中式要红装要鎏金龙凤。这感情的火坑事情,小十醒这个坏脑仁蠢灵魂哪懂啊,连自己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只想着攒嫁妆当新娘跟大爹结婚,当真用两三年的时间在家背着周馥虞做出一对精致华丽的囍服出来。
最后男装扔在衣柜里不见天日,也不知道会是长蚤生霉还是被咪咪挠坏,又或者两者皆来,而女装的那件则送给了亲姐一般的步双双当结婚贺礼,满足了她眼馋数载的愿望,婚姻不幸福但至少婚礼很幸福。
他希望周馥虞来问他,怎么得要剪衣服,怎么得不再做绣工,甚至因为他这样忤逆的碎衣行为要打骂他都可以,然而什么都没有——因为这件事情对周馥虞是没有用的,那些个倾注了小犬科动物最笨拙真挚感情的标记对他来说什么也不是,随意就能送给其他暖床的小情儿。哪怕傅十醒曾经眼睛亮亮地去鼓起勇气问,你喜欢不喜欢。就算得来的是肯定的回答,但本质上都没放在心上,只是随手哄哄傅十醒高兴,喜欢逗着小狐狸追尾巴跑。
但是唱戏有实际作用,先是要用于讨好周老太太,叫傅十醒这把刀能够堂堂正正地进周家的门。然后便是当做装点门面的工具,不可丢了周馥虞的文化雅致面子,体现出公安厅厅长的阳春白雪与惜才情操,亦可炫耀美人的同时结交人脉,实乃一本万利。
所以他不可不唱戏,因为这是对周馥虞有实际利益的,就算讨厌那些个议论金丝雀的眼神,就算不爱穿十二单也不喜欢描眉点绛,可是周馥虞需要,且已经培养了他,那自然没有拒为不二臣之道理。
至于他乐意不乐意,周馥虞消遣不消遣,那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但是针线从此就只是张妈的事情了,傅十醒的小脑瓜子总算通透了一次,比起这样哀怨委婉的标记,不如直接用吻痕用体液更好。
当天晚上傅十醒就成了荡在周馥虞窗前的一枚胭脂扣,霜霜冷月光投下,可惜人非清灵仙,殷红脊骨玉脂胎,珠母贝肉翕水来,潮涌糜咸得勾人渴。一捧山巅雪捂在怀里十几年了,总算淫成一汪缠绵水,甜腻孟浪地朝周馥虞洩过去。
那些个衬衫里一件舍不得剪的,领子下头藏了一只衔小狐狸的猞猁,歪斜斜地翻领敞扣披在傅十醒身上,布料纤维撕扯声当真响起在傅十醒耳边的时候,突然他又后悔起来,似乎被天上的月光一照自己的罪行,心里生出了对纯洁柏拉图少年十醒之爱情的愧疚,挣扎着要甩开周馥虞,爬着想脱开那根钉在身体里头的阴茎。周馥虞单手钳住傅十醒的小腿,粗暴地拖回来,膝盖碾过台阶与门槛撞出一片青紫。
该死的狐狸崽子,你想怎么样?我等了一年又一年,你招惹我是当作寻开心的是吗?
周馥虞甚至等不及把他抓回床上,直接用从旁边的柜子里取出绳子,把傅十醒的右脚和楼梯扶手绑在一起——从他有记忆开始,家具的棱角都是贴着保护软垫的,周家四处也都藏着绳子,为的是防止傅十醒犯病误伤他人和自己。
傅十醒承受着强暴一般的冲撞,初次的性爱体极为可怕糟糕,只能是周馥虞单方面的发泄与索取。他还未能食髓知味,从咬牙不肯发出声音,到眼红凄厉地叫喊着大爹说不要不要。周馥虞不理会他,一手掐着那根抽气的脖子,另一手摁着上下起伏的小腹,把这具燃火的冰壳子注熟操透。
弄了一回后,脚上的束缚被解开,傅十醒回光返照一般踉跄着要逃跑,只是哪里能离开周馥虞的桎梏。他管不上这么多,拳脚脱力了就用牙齿咬,缠斗中把厅堂里的金鱼缸碰倒在地上,清脆的迸裂声在傅十醒耳朵里变得震耳欲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