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知道。”郝玉琛觉得这事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他与韩飞承共同的熟人太多,很多问题根本无法回避。
“我说呢,你们以前那么好,他回来了你不可能不知道。那改天咱们一起出来聚聚吧。咱们公益社的老社员也好久没见过了。”
“呃……嗯,好。”郝玉琛挂了电话,浑身不舒坦。他想大概是前一晚喝得太多,此刻还没有完全缓过劲儿来。
郝玉琛起身去窗户边,阳光斜斜地打在窗前的招财树上,却照不进他的心里。
郝玉琛回办公桌取了手机拉开办公室的门,“小唐,我出去一下,有事打我电话。”
大家习惯了郝玉琛时不时外出,没人当回事儿,都在专心地做手上的工作,只有窦坤迅速转过头,跟小狗似的可怜巴巴望着他。
郝玉琛看得出他想跟着出去放风,可他偏偏就是不带他。
郝玉琛从公司大楼出来,步行穿过商业街,再下地下通道去地铁一号线。
他想亲眼看看自己的作品出现在广告实景里的样子。
此刻并非上下班高峰期,地铁入口处的人流量并不是很多。
郝玉琛买了张票刷卡进站,电梯口上方的大屏幕上正播放着他们的广告。
画面里,小女孩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手里握着被母亲折断了的铅笔,耳边是妈妈的责骂,而她对着一堆字符一连无错。
郝玉琛坐在站台前的长椅上歪着头看。广告的每一帧他都看过无数遍,几乎已经刻在记忆中,可因为看它的场景不同,心里的感受又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
广告片每隔几分钟就会重播一次,郝玉琛像在享受一个人的电影,每当车到站,上下一波乘客后,屏幕上出现广告片,他就会不由自主集中精力再看一遍。
突然,郝玉琛觉得长椅一沉,一个穿校服的小男孩坐在了他身边。
郝玉琛起初并没有留意到他的存在,这个孩子和川流在城市中的万千少年一样,看起来聪明伶俐。
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郝玉琛觉得男孩在哭。等他反应过来这个时间点孩子们不应该出现在地铁的时候,他才明白小孩一定是遇到了什么困难。
“你怎么了?”郝玉琛转过头问小男孩。
小男孩白净的脸上挂着颗半干不干的泪,鼻子一抽一抽,面对陌生人显出警惕。
“需要帮忙吗?走丢了,还是……逃学了?”郝玉琛眼角弯弯,尽量表现得亲和一些。
男孩还是沉默着,低下头拨|弄着衬衣上的纽扣。
“叮……”又一班地铁到站,乘客稀稀拉拉地流动,片刻后站台再次恢复宁静,不远处的屏幕上,广告片再一次播放。
男孩和郝玉琛一起转头看向那个方向。小女孩遭到各方语言刺激,老师的不理解、爸妈的失望、同学的嘲弄,如海浪般让人窒息。
她无处可逃,只能幻想自己是一只傲游在水里的鱼,小鱼很寂寞,竟然还能哭出眼泪。
这则广告片的精妙之处,正在于此。阅读障碍幼年期因为表达能力有限很容易被忽视,但是面对逆境的感受是相同的。所以,片子不光是播放给成年人看的,更是给处于逆境的孩子看的。
提醒他们,如果你有类似的困扰,应该求助,并非觉得自己比别人“笨”,从而丧失学习的信心。
郝玉琛和小男孩一起把片子完完整整地看了一遍。他本以为色彩绚丽的东西能让小男孩分分心,却没想到他哭得更伤心了。
“孩子,”郝玉琛有点束手无措,他很少有机会单独面对这个年龄的小孩,“你到底怎么了?”
“您知道吗?在我国,大约每十个孩子中就会有一个孩子患有不同程度的读写障碍……”
“如果您的孩子学习差,不要急着下结论,请带他到专业的教育机构做测试,孩子有可能是患有读写障碍……”
“叔叔?”小男孩带着哭腔,眨巴着眼睛看郝玉琛,“这种病很严重吗?”
“病?”郝玉琛指了指不远处的屏幕,“你是说这个,读写障碍?”
男孩犹豫了一下,含泪点头,“我好像得了这种病,别人能看懂的字,我看着都差不多,抄课文也总是窜行,可我根本发现不了。妈妈和老师都说是我不够用心,可我真是看不出那些字的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