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第一个离开的,就有第二个,彼此间从同仇敌忾的声讨南山书院招生限制,到尴尬一笑扭头就走,塑料同盟友谊瞬间破裂,赶紧回家带孩子去报名要紧。
渊楼的书童先是看到书生们义愤填膺地声讨南山书院不再招生,正担心他们闹事之际,一转头就见方才还群情激奋议论纷纷的人忽地做鸟兽散,步履匆匆得仿佛身后有狼狗在追赶,跑得简直比兔子都快,哪里还有平日满口之乎者也举止斯文从容的“风仪”。
没办法,原本以为无人问津的南山书院,现在居然一不小心成了热门抢手货,自己已经错过一次,要是孩子再错过这一次,真的就成了家族的罪人了。
就算自家没孩子的,谁还没个亲朋族人的,更何况人人都知道渊楼主人不差钱,南山书院的奖学金更是高得足以覆盖学费,以前他们都小觑了那个十六岁的院长,现在才发现,达者为师,只要能学到真本事,谁还管年龄大小呢?
说不定自家孩子去跟着学会这种神奇的速记法,也能成为下一个天才神童?
越想就越觉得方院长目光远大,怕是要大干一场,自己便是不能科举进仕,也要培养出几个神童来方能彰显他的才华。
于是这些人一边喊着南山书院不招新生了,一边飞快地往家跑,把自家的孩子往南山书院送,自家没适龄孩子的,就看族里,族里没有的,就赶紧告知亲朋好友,反正这等好事,无论如何也不能再错过。
结果第二天天还没亮的时候,方一茗就被一阵阵呜呜咽咽的哭声吵醒,带着点起床气出去一看,却目瞪口呆地发现,自家书院的大门被堵了。
门外的马车和牛车排出去二里地,乌压压的人头看得她眼皮直跳,那些被大人牵着抱着的孩子,最大的也就十来岁,小的五六岁,尚未清醒就被带到门口,懵懵懂懂之间,有些控制不住的,就开始哇哇大哭了起来。
管不住孩子的家长固然气恼,旁边的家长们也都赶紧捂住自己孩子的耳朵,怕他们也跟着有样学样,若是落入老师的眼中,担心这种爱哭的孩子不好教,那这一大早就完全白来一趟了。
方一茗完全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来,她其实也是想利用现在速记班这些学生的资源,在他们学习之余,也跟着培养一下蒙童。
开蒙的教材完全是她跟着科举系统商量后重新编排的,跟时下流行的《开蒙要训》《谕蒙书》《论语》大不相同,而是结合了另一个时空的《千字文》和《三字经》,更为浅白上口,便于记忆,其中又掺杂了不少私货。
系统本来对此提出质疑时,方一茗则毫不客气地说道:“既然是让我当老师,我当然要教一些我的观点,否则怎么算我的学生?尤其是这些内容涉及到的大多数对女性的偏见和打压,我的弟子,如果在我这里读完书还能成为一个男权主义者,那我这书也白教了!以后若是我的真实身份暴露,你觉得会如何?”
“所以,就要从现在开始,让他们懂得,尊重女性,以后才能老老实实对我尊师重道。”
好在这个时代,尚未形成后世那般诸多对女性的苛责规矩,也未曾将女孩们的脚绑束起来,甚至大多数有钱人家,还是愿意让自家女儿学点东西,知书达理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这会儿的男主人们都在忙着考取功名混迹官场,而管家经营之事,大多都是由女主人负责打理,一个家族能不能维持兴旺发达,女主人的知识和手段甚至比男子更为重要。
方夫人就是最明显“掌家夫人”的代表。
辛辛苦苦送孩子们来书院“面试”的家长们,愕然地发现,原来这书院录取孩子时,拼的不光是家世家财背景,更主要的是,拼娘。
“有孟母三迁,方有孟子,尊夫人对孩子的教育观点,直接影响到孩子对学习的态度,所以当然要看学生娘亲的品行,才能决定他是否通过面试。”
方一茗说的振振有词,却还是拦不住大家七嘴八舌的猜测。
“先生此言差矣,岂能将孩子交予妇人之手教导?”有个胡子都快垂到肚皮上的老者领着个瘦瘦小小的男童,不以为然地说道:“所谓慈母多败儿,要教自然要由名师严父教导,方能成才啊!”
第三十一章 绛罗饼餤 绛罗饼餤玻璃酒……
“可依我所知, 养不教,父之过。就算出了败家儿,难道父亲就没有过错了吗?”
方一茗翻了个白眼, 问道:“敢问各位家长,你们平日和孩子相处的时间有多少?可曾亲自教导他们读书练字?督促他们背诵诗文?”
“这……”众人面面相觑, 这时候流行的还是抱孙不抱子, 不光要做严父, 还要出去应酬,谁会耐烦将时间精力花在一个小娃儿身上?尤其是这些尚未开蒙的孩子,懵懵懂懂, 哭闹起来,更是让人无法忍受,男子汉大丈夫,又岂能将时间浪费在他们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