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白夜不知琉璃火(16)

“师尊,师尊……”

黑衣少年跪倚在床前,嗓子哑得让人心疼,声声泣血。

江牧拧着眉,站在他的身后看着他。

少年的哭声渐小,最后,他沙哑的哭声竟然变成了低低的,透着些疯狂的笑声。

“师尊,你怎么能不要我?”他歪了歪头,看着床上冰凉的尸体,“你怎么能不要我呢?”

江牧看得心脏钝痛,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他急促地喘了好几口气才稍微缓了缓,微微上前了一步:“闻,闻斜……”

少年好像没听到他的话,依旧垂着眸。

江牧疼得眼眶酸涩,好不容易才鼓起全身的力气颤抖着声音加大了音量:“闻斜,闻斜——”

江牧蓦然睁开了眼睛。

他神情还有些恍惚,好一会儿才看清楚自己还在天衍城城主府的房间内。

原来刚才那个是梦。

江牧长舒了一口气,卸去了力气闭了闭眼睛。

可是,真的好真实。

现在他的心脏处都仿佛还留着梦里的钝痛。

他的呼吸急促了几分,隔了好一会儿才坐起来,伸手抹了把脸,这才发现自己满脸都是泪。

艹……

艹。

见鬼了,这就是传说中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从记事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梦里哭醒了。

艹,闻斜那个混账东西!

他缓了好一阵才把心脏处的疼给压了下去,但却是越想越烦躁,睡是睡不着了,干脆就随便披了件外衣起了身。

这个天气喜欢下雨,现在夜正深,淅淅沥沥的雨声从窗外传进来,显出了深夜独有的寂静。

江牧走过去开了窗,外面带着花香的潮湿气息扑面撒过来,让他条件反射地眯了眯眼睛,竟然察觉到了一丝凉意。

他整个人都被吹得更清醒了几分,冷得打了个寒颤,心有戚戚然地马上就又合上了窗。

但是这半夜三更不睡觉确实没事儿干,江牧在桌案旁坐了一会儿,决定去看看让他今晚睡不着的那个罪魁祸首。

那小兔崽子真是不让人省心。

江牧心里骂骂咧咧地想着,一边又下意识地放轻了动作推开门进了闻斜的房间。

他的房间和闻斜这儿隔得不远,但他就这么长一段路,身上都带了一股寒气,江牧冷得要死,有点后悔出来的时候怎么没多披个披风。

闻斜现在也不过就是筑基期,在他刻意隐藏气息的时候是察觉不出来的,江牧都走到了他床边了,这小子还睡得挺沉。

江牧下意识地垂眸打量着他。

这小兔崽子长得好,一张脸棱角分明,抿着唇的时候看着莫名会带着一股子锐气,眼睛是纯粹的黑色,有时候盯着人看像极了一只山里面的狼崽子。

他还颇有些感慨,这小子是真的长大了。

百年前睡在床上看起来小小的一只,现在看起来倒是高大了不少,就这么躺在床上让整张床都看起来逼仄了几分,怪不得不久前在客栈里能把他整个按在怀里。

想到客栈那事儿,他的脸上多了几分燥意,暗暗骂了一声不要脸。

他的视线动了动,又落到了男人放在被子上面的手上,跟着,他微微拧了拧眉。

这家伙,睡觉的时候手腕上竟然都还系着他的发带。

发带是正红色的,它的材质特殊,都已经过了百多年了颜色都没有怎么变化,闻斜的手腕不细,皮肤也算不上白皙,本来系上这发带应该怎么看怎么觉得奇怪的,但可能是最近江牧看习惯了,竟然还觉得挺和谐。

江牧叹了口气。

这房间里的窗户是开着的,这混账小子倒是不怕冷。

他一边嘀咕,一边走过去把窗户合上了,想了想,又走过来把闻斜的手放进了被子里。

做完了这些之后,他又隔了好一会儿才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不知道,他一合上房间门,这边闻斜的房间就“热闹”了起来。

在桌案上充当死物的扶尘剑“嗡嗡”了几声,身上散发着黑紫色的光飘了起来,要是江牧在,绝对认得出它身上萦绕的分明不是灵力。

“嗡嗡嗡嗡~”

师尊真是太疼你了,竟然半夜还过来给你捻被子。

本来应该闭着眼睛熟睡的闻斜睁开眼睛坐了起来,如绸缎般的长发散在身后,“你别让他发现了。”

在他小师尊的眼里,他还是个筑基期的废物修士,本命剑不自然可能会生出剑灵。

“嗡嗡~”那是自然。

扶尘剑在半空中晃了晃:“嗡嗡嗡嗡嗡。”主要是我觉得吧,要是他知道了,说不定得打断你的腿。

它半点不觉得自家主人被打断腿有什么可怜的,甚至摇头晃脑地还有几分幸灾乐祸。

闻斜没理会它的挑衅,只淡淡地问:“点苍剑呢?”

“嗡嗡~”它的声音轻快,仿佛是在轻笑,“嗡嗡嗡嗡~”放心吧,我早就“打点”好了。

那小蠢货的脑子不够用,它曾经还怀疑过是不是师尊以身祭剑太过于偃苗助长了,让那货的脑子没发育好,而且它胆子还小,随便恐吓两句就行了。

闻斜点了点头,没再理会它,垂眸专心致志地打量起了自己的左手。

刚才他师尊,碰过他。

没几天就到了宋剪月的生辰宴。

不管私底下容钰对她怎么样,但至少这明面上的面子是给足了的,修真界和天衍城稍微有点交情的他都派人送去了请帖,所以这天天衍城来了不少人。

江牧不方便露面,就又易容之后才参加了宴会,跟着林衣锦他们一群小辈坐在了一起。

但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容钰还是百忙之中跑过来给他敬了个酒,“感谢江公子,要不是你,我们天衍城这件事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解决。”